香案前的青烟尚未燃尽,百姓们跪了一地,手掌贴着冻土,正要叩首祈雨。
可就在那一瞬,天地仿佛静止了。
北面驿道尽头扬起的尘烟如黑云压境,滚滚而来,挟着风雪与铁蹄的震颤,惊得村口老牛低吼,犬吠四起。
众人纷纷抬头,心悬到了嗓子眼——这年头,哪有不带杀气的骑兵?
唯有沈清禾站在田埂高处,目光沉静如水。
她没有退,反而向前一步,立在风中。
尘烟渐近,马蹄声却在村外骤然停歇。
一名瘦小身影从马上滚落,跌进泥雪之中,竟是个七八岁的孩童,衣衫褴褛,嘴唇紫黑,脸上结着冰碴。
他怀中死死抱着一卷油布,哪怕被铁头一把抱起时,手指仍抠在布缝里不肯松开。
“救……救命……”孩子牙关打战,话不成句,“北……北屯……不能没人知道……”
铁头急忙将他抱进屋内烤火,剪开湿透的粗布外衣,又用热汤慢慢灌醒。
待孩子缓过一口气,那卷油布才被小心翼翼拆开。
一张泛黄的麻纸铺展在众人眼前。
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名字,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指印斑驳,血迹隐约可见。
标题是三个歪歪扭扭的大字:《报苗帖》。
下方绘着一幅图——大雪覆盖的荒原上,几排低矮暖棚破雪而出,棚下绿意点点。
篱笆由断木拼成,有些地方甚至用枯藤缠绕固定;一根根支架竟是兽骨绑扎而成,寒风中摇摇欲坠,却顽强支撑着薄皮覆膜。
最动人的是角落的一幕:一名妇人解开衣襟,将一株幼苗裹进怀里,用自己的体温护住根系。
画旁一行小字:“夜寒彻骨,恐苗绝,故以身温之。”
帖末,是一行稚嫩笔迹,墨色干涸却力透纸背:
“沈娘给的苗,我们守住了。”
堂内一片寂静。
连炉火噼啪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沈清禾缓缓走近,指尖轻轻抚过那幅画,触到纸上一道裂痕——那是被泪水浸湿又风干的痕迹。
她忽然觉得胸口发烫,喉间哽住,竟说不出一句话。
她只是低头看着那行字,一遍又一遍。
一颗种子,穿越千里风雪,落在贫瘠冻土;一群素不相识的人,拿命去护它破土、抽芽、长叶。
他们不懂什么高产杂交、灵泉催化,只信一句“沈娘说能活”。
原来希望真的会自己生根。
陆时砚悄然走到她身后,将一件厚袄披上她肩头。
他没说话,只是轻轻握住她的手。
那掌心微凉,却稳如磐石。
“你给了他们种子,”他低声道,“他们还你以心。”
沈清禾深吸一口气,抬眸望向窗外漆黑的夜空。
她终于明白,那日空间灵泉重现涟漪,并非因为她带回了多少土、赚了多少银,而是因为——有人在远方,真正相信了“可以改变”的可能。
而这股信念,竟顺着某种看不见的丝线,反哺回她的金手指本身。
知识不是秘藏,而是火种。
只要有人接过去点燃自己的灯,光就会蔓延。
当夜,耕读堂灯火通明。
苏秀才带着几名农政塾弟子围坐案前,正对照《冬耕十要》整理北境传回的经验记录。
烛光下,他们发现许多条目已被民间自发改良:
原书言“竹架撑膜”,北境无竹,便以猎获的鹿骨削制骨架,埋入冻土锚定;
“炭灰保温”一条,有人将烧过的草木灰混入雪水泼洒棚顶,既防霜又增钾;
更有甚者,将尿液稀释后浇于苗根——虽臭不可闻,但氮肥效用显着,被称作“黄金水”。
“他们……全凭自己摸索出来的?”一名弟子震惊道。
苏秀才点头:“不仅懂用,还会改。这才是真正的‘活学’。”
沈清禾坐在一旁,凝视着那些修改批注良久,忽然提笔,在册尾添上三条新规:
“因地制宜者,可越规而行。”
“凡创新得效者,记入社功簿。”
“每月设‘问稻会’,南北互通经验。”
笔落之时,窗外忽有一道春雷滚过,惊醒了沉睡的山野。
陆时砚站在门边,望着她执笔的身影,轻声问:“你不担心这些法子传出去,被人抢了先机?各地粮商仿效,动摇你的根基?”
沈清禾放下笔,转身看他,眼中清亮如星。
“若技术只为敛财,那我和那些囤积居奇的奸商有何区别?”她淡淡一笑,“真正的力量,从来不在秘不示人,而在千人万人皆能自立。我不怕别人学会,只怕没人愿意学。”
陆时砚怔住,随即嘴角微扬,眸光温柔至极。
与此同时,数百里外,三河县驿馆。
萧景行褪去官袍,一身布衣穿行于残破村落之间。
他曾奉旨巡查灾情,亲眼见过此地饿殍遍野、易子而食的惨状。
如今再临,竟见炊烟袅袅,屋檐下挂着腊肉,孩童在院中追逐嬉闹。
他敲开一户人家的门,老农捧出一碗米粥递来:“大人喝一口暖身吧,新米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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