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场死寂。
连陆时砚都猛然抬头,瞳孔骤缩。
他早知地方溃兵猖獗,却未料背后竟有如此庞大的影赋体系供血养寇——这已非贪腐,而是谋逆!
黑判官终于开口,嗓音沙哑:“你……不该知道这些。”
“我知道的还多着。”沈清禾冷笑,“你以为你们藏得好?可你们忘了——有人记得,有人活着,有人,正在回来。”
她仰头望天,乌云裂开一线光。
仿佛冥冥之中,有一双眼睛,正从深渊深处睁开。
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远处小径上传来笃笃杖声。
众人回头,只见一名素服老者拄杖而来,步履蹒跚,却脊背挺直。
他走到场边,停下,缓缓摘下头上孝帕——满头白发如雪,在风中飘动。
他望着高台上的沈清禾,又看向黑判官,声音不高,却清晰传遍全场:
“老夫钱允和,原周朝影赋司主簿。”
“今日,我自首。”(续)
死寂如寒潮般席卷晒谷场。
风停了,连呜咽的松林也仿佛屏住了呼吸。
百姓们怔在原地,目光从高台上的沈清禾缓缓移向那素服白发的老者——钱允和。
他身形瘦削,背脊却挺得笔直,像一杆未曾折断的旧旗。
孝帕落地,如雪飘坠,露出额角一道陈年刀疤,深陷于岁月沟壑之间。
“影赋司主簿?”有人低语,声音颤抖,“那是前朝专管隐粮调度的机密职官……三十年前,周朝覆灭时,整个影赋司都被屠了个干净。”
可眼前之人,不但活着,还活到了今天。
钱师爷没有看任何人,只将手中铜钥高高举起,铜环轻响,似一声久远的钟鸣。
“此钥通幽,能启库底密室。”他声音沙哑却不颤,“里面藏的不是罪证,是三百万人的命脉——二百三十七处‘仁库’,皆由先帝亲设,备荒年之用。粟、麦、豆、布、盐、药,俱全。可大虞立国后,权贵以‘兵饷不足’为名,尽数挪作私仓,更以‘灾损’虚报,吞噬民粮,养寇自重。”
他顿了顿,目光终于落在沈清禾身上,浑浊的眼中竟泛起一丝光亮:“你挖出的只是浮账,我交出的,是根。他们以为焚档灭口便可万世安稳,可只要还有一个活人记得真相,这火,就迟早会烧回来。”
话音落,黑判官猛然暴起,铁面具下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老狗!你背叛血脉!”他欲扑上前,却被四周骤然涌出的农卫营团团围住——朱小乙早已率人埋伏多时,长棍森然,箭镞寒光点点,锁死了每一寸退路。
“你们……竟敢围我?!”黑判官怒极反笑,“我是户部钦点的监账使臣,奉旨巡查赋役!谁给你们的胆子——”
“胆子?”沈清禾缓步走下高台,裙裾拂过焦土,声音清冷如霜,“是百姓给的。你穿的是官袍,行的是盗魂之事。今日,我不杀你,但你要看着——你守护的烂账,如何被一把火烧成灰。”
当夜,山后坊西坡空地燃起熊熊烈火。
伪造账册一页页投入火中,墨迹扭曲、卷曲、化为飞灰,如同那些被抹去姓名的亡魂终于得以安息。
火光照亮了每一张脸——有泪流满面的老农,有紧握拳头的少年,也有默默伫立的陆时砚。
他凝视着跳跃的火焰,眸色深沉。
“这火……像不像当年东宫被焚那一夜?”他低声说,嗓音里藏着压抑多年的痛楚,“那晚也是这样红,烧尽了一座王朝的最后体面。”
沈清禾转头看他,火光映在她眼底,明亮而坚定。
她伸手,轻轻覆上他的手背:“不一样。那时是毁灭,现在是清算。”
两人的手紧紧相扣,仿佛在无声宣誓:这一回,他们要亲手重建秩序。
就在此时,怀中青铜小印骤然震动,环形刻度无声旋转,指向南方官道。
沈清禾眉峰微蹙,抬眼望向远处漆黑的山脊线——夜色深处,尘土微扬,马蹄声隐隐传来。
她眯起眼睛,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好啊,这边的账还没清完,那边的新账,倒送上门来了。”
院中,朱小乙正带着一群孩童重新装订《小农册》。
烛光下,孩子们小心翼翼地贴补纸页,动作虔诚如护经书。
新封面已题好字,笔力遒劲,力透纸背:
民有记,则政不孤。
风起,一页残纸随火星飘向天际,像一只沉默的信鸽,飞向未知的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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