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汁的晕染比想象中更快,也更毒。
北境溃兵的消息还只在风中带来一丝铁锈味,枫林十一村却已被另一场无声的瘟疫席卷。
一夜之间,村口那棵百年老槐树的树干上,被人用米浆贴上了一张黄纸,上面的字迹歪扭,却带着刺骨的寒意:“金穗吞童精,夜田饮血耕。”
这句谶语像一根毒刺,精准地扎进了乡民们最柔软也最愚昧的神经。
不过两天,田埂上再也见不到追逐嬉闹的孩童,那些曾经被他们视为宝藏的、沉甸甸的金色稻穗,如今成了会吃人的妖怪。
连柳芽儿这样素来受长辈疼爱的孩子,都被同龄人远远地指着,尖声骂她是“吃鬼饭的”。
恐慌在第三天达到了顶峰。
小满,一个才五岁的男娃,高烧三日不退,汤药灌不进,整个人烧得像块烙铁。
他的母亲披头散发地跪在沈氏祠堂外,额头磕在青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哭嚎声传遍了半个山头:“定是那日吃了市行分的米饭……是沈娘子,是她用我们娃的命在试妖术啊!老天爷开开眼吧!”
这一声泣血的指控,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消息如淬了毒的藤蔓,疯狂地在村落间蔓延。
连一向最信服沈清禾、曾自发带人日夜护仓的老夯,都在深夜叩响了她的院门。
这个铁塔般的汉子,声音里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清禾啊,出大事了。有人拿你当‘五谷娘娘’在供,香炉都摆到山脚下了……再不管,咱们这些信你的人,就真要被当成‘邪教徒’,让官府一锅端了!”
沈清禾立于窗前,夜风吹动她的衣角。
手中那枚青铜小印微微发烫,但她的识海却前所未有的清明。
她终于彻底看清了,敌人放弃了最直接的纵火焚粮,转而选择了一种更阴毒的手段。
他们不烧她的仓,而是要烧她的名,要将她辛辛苦苦凝聚起来的民心,烧成一捧人人避之不及的毒灰。
面对这漫天飞舞的流言蜚语,沈清禾没有召集十一村的村长执事开会商议,更没有下令去追查那贴黄纸的黑手。
她只是平静地唤来朱小乙,只吩咐了一件事:“去,在山后坊最中央的空地上,搭起一座露天高台。台面要大,要高,要让所有人都能看得清清楚楚。台上,给我铺满新晒的稻谷。”
朱小乙领命而去。
紧接着,沈清禾又命人在高台四周,将那份由十一村村民共同按了手印的《共耕录》原件高高插起,红色的指印在风中如同燃烧的火焰。
做完这一切,她才当众宣布:“三日后,春社日,枫林举行‘开镰祭’——犁这片地的第一道沟,撒这片地的第一把种,蒸这片地的第一锅饭,所有的一切,都由在场的百姓亲眼看着,亲手摸着!”
随即,她又请来陆时砚,请他连夜誊抄三十六张《耕作实录》。
那上面图文并茂,详细记录了禾香稻从选种、育秧、施肥到灌溉的全部过程,每一个步骤都清晰明了,毫无神秘可言。
这些图录被连夜张贴到各个村落最显眼的路口。
有人看不懂她的操作,悄声问:“清禾,这几张纸,几句话,真能止住那‘食童精’的疯话?”
沈清禾望着远处星星点点的火把,那是巡夜的村民,他们既是在防溃兵,又何尝不是在防备着身边所谓的“妖邪”。
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们怕的,从来都不是谎言。他们怕的,是真相站出来,当着所有人的面,大声说话。”
春社当日,天还未亮,晨雾如纱,笼罩着山野。
山后坊的高台周围,已经聚满了黑压压的人群,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混杂着恐惧、好奇与怀疑的复杂神情。
白砚秋一身素色长袍,静静地立在人群的最前方。
他身后跟着两名济世堂的学徒,一人手持一个黄铜火盆,盆中燃着净秽除祟的艾草,青烟袅袅。
他的目光沉静如水,落在高台之上,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审判意味:“凡超常丰产之物,必有阴邪之气相附。沈娘子,今日若不能自证清白,枫林不仅将沦为天下笑柄,更会为朝廷所不容。”
高台之上,沈清禾一袭青衣,不辩不怒。
她只是对着下方的人群,缓缓抬起了手。
老夯牵来一头膘肥体壮的役牛,套上沉重的铁犁。
随着一声吆喝,锋利的犁铧“噗嗤”一声没入土中,翻起一道黑得发亮的沃土,泥土的芬芳瞬间驱散了艾草的烟火气。
海姑捧着一个木制的种子匣走上台,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匣中那些晶莹饱满、带着淡淡清香的禾香稻种倾倒在铺满稻谷的台面上。
沈清禾亲自抓起第一把种子,均匀地撒入刚犁开的田垄。
随后,她启动机关,引来一道早已铺设好的灵泉支流,清澈的泉水汩汩流入田垄,滋润着每一寸土地。
“你们看,”她的声音清朗,传遍全场,“这是选种,这是犁地,这是播种,这是灌溉。每一步,都是人用双手做的事,不是神佛降下的戏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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