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虽歇,夜的寒意却未散尽,反而凝成一层薄霜,覆盖在万物之上。
那堆灰烬在清冷的晨光下显得格外刺眼,像一道无法愈合的苍白伤疤。
朱小乙搓着冻得通红的手,看着几个庄丁小心翼翼地用铁铲将那些灰烬收拢,装进一口粗陶大罐,心中满是疑云。
他凑到沈清禾身边,压低声音:“东家,这些东西烧都烧了,也昭告了各村以后不再凭引换盐,留着这些晦气的残渣做什么?”
沈清禾的目光从陶罐上移开,望向远处炊烟袅袅的村落,声音清冽如冰面下的流水:“火能烧掉纸做的凭证,却烧不掉刻在人心里的那杆秤。这罐灰,不是留给我们自己看的,是给那些还没来、但将来一定会来的后来人看的。”她顿了顿,语气里带上了一丝森然的警告,“谁要是再动心思,想在这枫林五村的地界上另起炉灶,再立私仓,拿捏百姓的命脉,就把这罐子摆到他面前,让他好好看看,他的前辈是怎么变成这堆灰的。”
朱小乙浑身一凛,瞬间明白了这看似多余之举背后的深意。
这不仅是终结,更是一座无形的墓碑,震慑着所有潜在的贪婪。
次日天光大亮,共耕庄的议事堂外围满了人。
旧的“共耕庄”牌匾已被摘下,取而代之的是一块崭新的匾额,上面是三个遒劲有力的大字:“枫林共济会”。
沈清禾站在堂前,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从今日起,废除‘换盐制’。”
人群中一阵骚动。废除了,那以后吃盐怎么办?
她抬手虚按,继续说道:“改为‘工分储值,物资预兑’。凡我共济会成员,不论男女老少,皆可凭劳力换取工分。修渠、巡防、采药、织布……每一项劳作,都有明确的工分核算。你们的工分会记录在册,随时可以查阅。凭工分,可以到账房申领你们需要的任何物资,粮食、盐巴、布匹、油料,无所不包。”
这番话如同一块巨石投进平静的湖面,激起千层浪。
五村的反应截然不同,靠山吃山的大柳村当即就有几十个壮劳力报名加入修渠队,他们苦于山路难行久矣。
而土地最肥沃的张家湾里正却背着手,和几个族老在人群后嘀咕:“这沈娘子好大的口气,又修渠又发粮的,这是要当咱们所有人的衣食父母?她的家底,经得起这么折腾吗?”
质疑声如同地下的藤蔓,悄无声息地蔓延。
沈清禾没有浪费口舌去辩解她让阿青牵头,将共济会的运作细则编印成一本《共济章程》。
用最粗糙的麻纸和最廉价的油墨,印了上千份,派了庄子里腿脚最快的几个后生,挨家挨户地送到村民手中。
章程里用最直白的话写明了“三不取”原则:绝不强征一分劳役,全凭自愿;绝不拿村民的口粮抵扣任何欠债;共济会所有盈利,除维持运转外,全部用于公共事务,她沈清禾个人不分一文红利。
更令人震惊的是,章程末页,竟附着共耕庄上月所有物资的进出明细,每一笔都清清楚楚。
光有纸上文章还不够。
沈清禾亲自带着老夯和几个农把式,走访各村的晒盐场。
她没有多言,只是让人将那些被当做废料的卤水余渣收集起来,按照她给出的比例兑水稀释,浇灌在一分试验田里。
半个月后,当村民们看到那片试验田里的绿苗竟比旁边的地高出整整三寸,叶片肥厚油亮时,所有的嘀咕和质疑都化作了敬畏和信服。
就在枫林五村热火朝天地推行工分制时,一封来自府城的密信送到了陆时砚手中。
信中说,巡按使虽已批复了官许盐业的文书,但州府连年赈灾,库银早已空虚见底,根本无力重建官营盐场。
如今正放出风声,有意招揽有实力的民间大户合股承办。
陆时砚的眼睛亮了。
他枯坐书房一夜,提笔挥就一篇《盐务公议折》。
他没有以沈家或陆家的名义,而是大胆地建议,以“枫林共济会”为基础,组建一个跨越乡镇的盐业联盟。
联盟内统一制盐标准,划分经营片区,避免内耗。
最关键的一条是,联盟每年将净利润的三成上缴州府,专用于赈灾备荒。
以此为条件,换取官方漕运的护航特权以及沿途关卡的免税通行。
折子送到沈清禾案头,她反复审阅了数遍,烛火在她的眼眸中跳动。
许久,她提起笔,在折子末尾添上一行批注:“此法可行,但联盟之内,须设‘监察轮值’之职——每村各派一人入督盐司,一年一换,以防一家独大,重蹈覆辙。”
陆时砚看到批注,抚掌赞叹,沈清禾看得比他更远。
筹备联盟之事千头万绪,一个最棘手的问题很快摆在了面前——铁器短缺。
老夯带着铁匠队加班加点打造新的晒盐架,却发现库房里能用的农具都已磨损严重,连修补都难。
想要重新锻打,铁料却告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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