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蒋廷烨抬起头，眼神复杂。
包间里安静下来，良久，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你知道吗，最讽刺的是什么？”蒋廷烨苦笑，“最讽刺的是，我现在竟然有点理解楚芳菲为什么要杀我父母了。”
楚晔辰皱眉:“这话怎么说？”
“权力。”蒋廷烨吐出两个字，眼神变得锐利，“我爷爷蒋仲山重男轻女，把所有的政治资源都给了我爸，对我两个姑姑，几乎不闻不问。楚芳菲想上位，想成为蒋家的女主人，但我妈挡了她的路......”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冰冷:“而我爸……我爸明明有妻子，却还是跟楚芳菲有了私生子。你说，如果我妈知道了这件事，会怎么样？”
楚晔辰沉默了。
他知道答案，以陶家的背景和陶雅晴的性格，绝不会善罢甘休。
到时候，不仅楚芳菲身败名裂，蒋青松的也不会好过。
“所以她就下手了。”蒋廷烨的声音很轻，却字字诛心，“一劳永逸。只要我妈死了，她就有机会上位......”
他将杯中剩余的酒一饮而尽，然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楚晔辰终于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但这些其实跟蒋亦晗没关系。”他继续开口，“他出生的时候，什么都不知道。他被楚芳菲带到这个世界上，被楚芳菲抚养长大，被楚芳菲灌输那些扭曲的价值观……但他最后还是选择了反抗......”
楚晔辰看向蒋廷烨，眼神诚恳，“在缅北，他选择救暖暖，选择跟我们合作，选择大义灭亲。这样的人，不值得你给他一个机会吗？”
蒋廷烨没有立刻回答，他转动着手中的酒杯。
“你知道吗，晚盈和蒋亦晗是高中同学。”蒋廷烨突然说，语气柔和了一些，“晚盈跟我说过，在英国读书的时候，如果没有亦晗，她可能会被那些本地学生欺负死。”
楚晔辰点点头，“我听暖暖提过。”
“晚盈说，蒋亦晗那时候总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出现。”蒋廷烨笑了笑，笑容里有些无奈，“她说，虽然亦晗比她小两岁，但比她成熟得多。他会教她怎么应对那些歧视，怎么在异国他乡保护自己。”
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听到这些的时候，我就知道，我恨不起来他。至少，不能像恨楚芳菲那样恨他。”
楚晔辰拍了拍蒋廷烨的肩膀，这个动作有些突兀，但蒋廷烨没有躲开。
“给彼此一个机会吧。”楚晔辰说，“不是为了别人，是为了你自己。一直活在仇恨里，太累了......”
蒋廷烨长长地叹了口气，那口气仿佛把他这些年的疲惫都吐了出来。
“也许你说得对。”他喃喃道，然后抬起头，眼神清明了一些，“如果……如果他真的像你说的那样，我愿意试着跟他和平共处。毕竟，他也是蒋家的人。”
“这就对了。”楚晔辰举起酒杯，“事情总会往好的方向发展......”
蒋廷烨碰了碰杯，两人都喝了一口。
“对了......”楚晔辰放下酒杯，神色认真起来，“好好珍惜薛晚盈。她是个好女孩，值得你用心对待。”
提到薛晚盈，蒋廷烨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真正的笑容，那笑容温暖而真实。
“我知道。”他认真地说，“遇到她，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话题从沉重的往事渐渐转到工作和生活。威士忌瓶里的酒越来越少，但包间里的气氛却越来越轻松。
而此刻，在前往市委大院的帕萨特里，另一场对话正在进行......
薛晚盈开车很稳，和她的人一样，给人一种踏实可靠的感觉。
林奕暖坐在副驾驶座上，侧头看着薛晚盈认真开车的侧脸。
路灯的光影透过车窗，在她脸上明明灭灭。
这个女孩有着与年龄不符的成熟和通透，但那份正义感和善良，又让她保持着难得的纯粹。
“看什么呢？”薛晚盈察觉到她的目光，笑着问。
“看你。”林奕暖坦诚地说，“晚盈，你真好。”
薛晚盈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怎么突然这么说？”
“就是觉得……”林奕暖组织着语言，“在这个世界上，能遇到像你这样正义又温暖的人，真的很幸运。今天在饭桌上，你听到我那些经历后看我的眼神……没有怜悯，只有理解和共情。谢谢你。”
薛晚盈沉默了几秒，然后轻声说:“奕暖，其实该说谢谢的是我。”
林奕暖有些意外:“为什么？”
“因为你的勇敢。”薛晚盈认真地说，“你知道吗，我在剑桥认识你的时候，就觉得你和其他人不一样。你很有种……怎么说呢，有种野草般的生命力。无论遇到什么，都能拼命活下去，拼命往上长。”
她顿了顿，继续说:“后来知道你的事，我更加敬佩你。如果换做是我，经历那些背叛、伤害、失去，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挺过来。但你不仅挺过来了，还变得更强，强到能够直面那些伤害过你的人，强到能够保护自己在意的人。”
林奕暖的眼睛有些湿润，她没想到，在薛晚盈心中，自己是这样的形象。
“而且......”薛晚盈的声音变得严肃，“楚芳菲做的那些事，已经超出了个人恩怨的范畴。她贩卖人口，残害生命，毁灭了无数家庭。对付这样的人，是每一个有良知的人都应该做的事。我不是在帮你，我是在做我认为对的事！”
林奕暖感动得说不出话。
她想起薛晚盈的父亲薛育彬，那个在官场沉浮几十年的男人。
她真心希望，薛育彬和楚芳菲没有关系，希望薛晚盈的父亲真的是个清正廉洁的好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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