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月道的风裹着沙砾,打在沈砚脸上生疼。他紧跟着苏晚的背影,脚下的石头每踩一步都发出“咔嚓”轻响,像是踩碎了无数细小的骨头。
“这地方的石头,为什么长得像骨头?”沈砚忍不住问。风声太吵,他的声音被撕得七零八落。
苏晚没回头,声音裹在风里传过来:“不是像,它们本来就是骨头。”
沈砚一愣,低头看向脚下那块被踩裂的石头。灰白色的断面里,竟嵌着一丝极细的、暗红色的纹路,像干涸的血。他猛地想起镇上粮铺里碎成粉末的米,铁匠铺裂开的铁坯——那些东西,是不是也在往“骨头”的方向变化?
“是月碎之毒。”苏晚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月亮是天地之骨,它碎了,散落的毒就会把万物都变成骨头的样子。石头、草木、人……最后都会变成这断月道上的一分子。”
沈砚攥紧了怀里的月骨,那点暖意透过衣襟传来,像是在对抗周遭的寒意。他看着苏晚的背影,她走路时左脚总是微微内撇,裙摆扫过地面时,能看见脚踝处缠着圈发黑的布条,血迹已经浸透了布料。
“你的脚……”
“被月碎的碎屑划到了。”苏晚的声音顿了顿,“三天前,我在这断月道上追一只‘骨鸟’,没留神踩进了月碎形成的冰缝里。”
“骨鸟?”
“就是被月毒侵透的鸟,羽毛变成了骨头渣,飞起来像撒骨灰。”苏晚指了指远处的天空,那里有几个黑点掠过,翅膀扇动的声音不是“扑棱”,而是“咔嚓咔嚓”,像骨头在摩擦,“它们专啄带青纹的人,被啄到的地方,骨头上会直接长疮。”
沈砚抬头望去,那些黑点飞得极快,转瞬就消失在云层里。他下意识摸了摸耳后的青纹,那里的刺痛感又重了些。
走了大约半个时辰,乱石滩渐渐有了起伏,出现一些低矮的土坡,坡上嵌着大块大块的骨头状岩石,有些岩石的缝隙里,还卡着些奇怪的东西——锈迹斑斑的刀鞘、烂成布条的鞋子、甚至还有半块啃得干干净净的骨头,断面平整,像是被人用牙咬过。
“这些是……以前来断月道的人留下的?”沈砚问。
“大多是来找接骨人,或是来抢月骨的。”苏晚踢开脚边一块嵌着铜环的骨头,“月骨能暂时压制月毒,在那些被青纹缠上的人眼里,就是救命的仙丹。”她忽然停住脚步,指着前面一道山坳,“到了。”
山坳里卧着块巨大的、类似脊椎骨的岩石,足有两丈高,表面布满了碗口大的孔洞,风从孔洞里穿过去,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是有人在哭。岩石底下,压着半截断裂的石碑,上面刻着模糊的字,沈砚半截了才认出两个——“接骨”。
“这是……接骨人的碑?”
“是后人立的,纪念最后那个死在这里的接骨人。”苏晚蹲下身,手指拂过石碑上的裂痕,“老辈人说,他当年就是靠这块‘脊椎岩’,撑着断了的脊梁,接好了半道天裂。可惜……没撑住,最后全身骨头都融进了这块岩石里。”
沈砚摸着那块冰凉的岩石,孔洞里吹出的风带着浓重的血腥味。他忽然听见一阵奇怪的声音,不是风声,也不是石头碎裂的声,而是从岩石内部传来的,像是有人在轻轻敲骨头,“笃、笃、笃”,节奏缓慢,带着某种规律。
“你听见了吗?”沈砚压低声音。
苏晚点头,脸色凝重:“是‘骨语’。这块岩石里藏着接骨人的残魂,偶尔会发出声音。以前我来的时候,它只会在月圆夜响,今天……大概是因为你怀里的月骨。”
她从怀里掏出那个铜罗盘,平放在岩石上。罗盘中间的骨头碎片突然剧烈颤动起来,指针疯狂旋转,最后死死指向岩石左侧的一个孔洞。
“另一半月骨,就在这里面。”苏晚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但这洞里有东西守着。”
话音刚落,那“笃笃”声突然变快,紧接着,岩石左侧的孔洞里传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像是有什么东西正从深处爬出来。
沈砚握紧柴刀,后退一步。他看见一只爪子从孔洞里伸了出来——那爪子像是用鸟爪和人指拼起来的,指甲又尖又弯,泛着青黑色的光。紧接着,一个脑袋探了出来,没有眼睛,只有两个黑洞洞的窟窿,嘴咧开时,露出两排碎玻璃似的牙齿。
“是‘骨尸’。”苏晚从腰间摸出一把短刀,刀身窄而薄,泛着银光,“是被月毒侵透后,没能彻底变成石头的人,被这接骨碑的残魂吸在这里,成了守碑的东西。”
骨尸发出一声非人的嘶吼,从孔洞里爬了出来。它的身体是拼凑起来的,胳膊是狼腿,躯干是半截鹿身,腿却还是人的腿,走起路来一瘸一拐,却异常敏捷,转眼就扑到了沈砚面前。
沈砚挥起柴刀砍过去,“当”的一声,刀刃砍在骨尸身上,竟被弹开了,只留下一道白痕。骨尸的爪子扫过来,带起一股腥风,他下意识侧身躲开,爪子擦着他的胳膊过去,撕开了一道口子,血珠瞬间涌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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