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她不懂，现在才明白，所谓良心，就是能让身后的人踏踏实实地跟着走。
密道尽头透出火光，橘红色的光在雪夜里晃得人睁不开眼。
秦越的声音穿透风雪传过来：
“这边！石陀，快！”
石陀把阿砚放下时，腿一软差点跪下。
他扶着墙壁喘了半天，才从怀里摸出把小锉刀，要解她的镣铐。
锉刀刚碰到铁镣，就听身后的密道里传来呐喊声，还有铠甲碰撞的“哐当”声——
侍卫追来了！
“你们先走！”
石陀猛地把一把短刀塞给阿砚，刀柄上的云纹硌着她的掌心，是她教他刻的防滑纹，每个纹路都深而均匀，“还记得吗？你说这样握刀才稳。”
他推了阿砚一把，转身抄起墙角的斧头，斧刃在火光下闪着冷光，“我引开他们！往东跑，秦越知道路！”
“石陀！”
阿砚的喊声被风雪吞了一半，秦越拽着她就往菜窖跑，“别愣着！他不会有事！菜窖里有马车！”
菜窖的暗门被拉开时，一股白菜的清甜味混着霉味涌了出来。
墨家的三个俘虏正缩在白菜堆后发抖——
木公的师弟张老抱着两个少年，老少三人脸上都是灰，看见阿砚，张老突然红了眼眶：
“阿砚丫头，可算……”
“快上车！”
秦越打断他，指着菜窖深处的板车，“老张，驾好车，车轴上裹了棉布，走起来没声！”
张老赶紧点头，手忙脚乱地把两个少年推上车。
阿砚回头望，军械库的方向火光冲天，映红了半边雪夜，连飘落的雪片都成了粉色。
“那是石陀和秦越的信号。”
张老甩了甩鞭子，板车碾过积雪，发出“咯吱咯吱”的轻响，“他们说，让咱们往东门跑，会有人接应。”
阿砚摸着怀里的青铜爵，爵底的墨字被体温焐得温热，刻痕里还沾着点她的血——
刚才石陀塞刀时，不小心划破了她的手心。
血混着墨字，像活过来似的。
她知道，石陀和秦越此刻正在火海里拼杀，就像墨家历代的先辈那样，用血肉之躯护住火种。
板车过东门时，雪下得更大了，把城墙都糊成了白色。
阿砚看见老槐树下站着个雪人，手里握着把劈柴斧——
斧头柄上缠着她缝的护腕，针脚歪歪扭扭的，在雪地里格外显眼。
是石陀的斧头。
青禾突然从树后跑出来，头发上结着冰，眼眶通红：
“秦越说，让你们先走，他和石陀随后就到！”
她往阿砚手里塞了个布包，沉甸甸的，“我从库房偷出来的，你看看少没少东西。”
阿砚打开布包，是那本《文物修复手册》。
被撕下的扉页用糯米浆粘得平平整整，青禾还在旁边画了朵蒲公英，花瓣歪歪扭扭的，像刚学画的孩子。
“我找老木匠要的浆糊，他说这粘得最牢。”
青禾的声音带着哭腔，“你们……你们一定要好好的。”
远处传来厮杀声，青禾浑身一颤，突然推了阿砚一把：
“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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