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碧烟镇的路上,许星遥和周若渊都沉默不语。
二人的飞行速度不快,可以看到路旁的野草已经长得齐膝高,在晚风中沙沙作响,像是无数细小的低语。远处的田埂上,几只麻雀在草丛中跳跃,偶尔发出短促的啼鸣。
更远处,碧烟镇的轮廓在夕阳中若隐若现,几缕炊烟笔直地升向暗下来的天空,在橙红色的晚霞中勾勒出柔和的线条。
“你觉得鹰城主的话有几分可信?”许星遥终于开口。
周若渊沉默了片刻才回答:“他说了实话,但不是全部的实话。”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
许星遥点点:“他找上我们,绝非偶然。”
“也许不止找了我们。”周若渊的话让许星遥心头一震。他的目光转向远处的山峦,那里已经笼罩在深蓝色的阴影中。
回到寒音阁时,天已全黑。许星遥推开店门,熟悉的药草香气扑面而来,却莫名让他感到一丝陌生。往日里令人安心的气息,此刻却夹杂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他站在门口愣了片刻,直到糖球从肩头跃下,银白的身影在黑暗中划出一道流光,才回过神来。
接下来的日子平静得诡异,二人照常打理店铺,清晨清点药材,傍晚整理货架。周若渊依旧每日调试新制的乐器,琴弦的震动声在店内回荡;许星遥则按部就班地研磨药粉,石臼与药杵碰撞的声响规律而沉闷。街坊们照常来买药问诊,却都默契地避开有关时局的话题,仿佛之前的消息从未传来过。
第十日清晨,天刚蒙蒙亮,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这份刻意维持的平静。许星遥打开门,门外站着镇上的信使老吴。
“道宗的消息。”老吴递过一枚玉简,布满老茧的手指微微发抖,“刚从楚庭城传来的。”
玉简入手冰凉,许星遥注入一丝灵力,玉简的内容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天枢峰主李云松与隐雾宗达成和议。道宗赔偿禁煞损失上品灵石四十万,开放东南三十城坊市,允许隐雾宗设立商馆……
“四十万灵石……”许星遥几乎要将玉简捏碎,“还开放坊市?这和投降有什么区别?”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却掩不住其中的颤抖。
周若渊不知何时已站在他身后,“李云松这是要把东南之地拱手让人。”他的语调平静,但握着洞箫的手指已经绷紧。
老吴搓着手,眼神闪烁不定:“镇上都在传,说隐雾宗的人很快就要来碧烟镇了。”他不安地左右张望,又咽了口唾沫,喉结上下滚动,“他们……他们会不会……”
许星遥强压下怒火,取出几块灵石塞给老吴:“多谢报信。”他的声音已经恢复了平静,“若有新消息,还请及时告知。”
老吴匆匆离去后,许星遥猛地将店门关上,木门撞击门框发出巨响。他转身一拳砸在柜台上,震得几个药瓶叮当作响:“他们怎么敢!禁煞的血还没干!诛煞崖的仇还没报!”
消息传来后的几日,许星遥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他机械地研磨药材,整理货架,却常常在某个动作中突然停顿,手中的药杵悬在半空,目光落在虚空中的某处。窗外的阳光依旧每天准时洒进店铺,却照不进他心底那片阴霾。
这天清晨,许星遥正在后院分拣新晒干的灵草,前门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后是重物落地的闷响。他与周若渊警觉地对视一眼,迅速放下手中的活计,向门口奔去。
小豆子跌倒在石阶边,单薄的衣衫沾满尘土,右膝擦破了皮,正汩汩流血,在青石板上留下几滴暗红的痕迹。男孩满脸泪痕,眼睛红肿得像两颗桃子,嘴唇颤抖着,却说不出完整的话来,只能发出断断续续的抽泣声。
“别心急。”许星遥蹲下身,手掌轻轻按在男孩肩上,能感受到那小小的身体在剧烈颤抖。他放缓声音,像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小兽:“发生什么事了?”
“娘,娘亲不见了!”小豆子终于哭出声来,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昨晚就没回来,我找遍了全镇……”他抬起脏兮兮的小脸,泪水在脸颊上冲出两道白痕,“有人看见她往翠微岭方向去了……”说到最后几个字时,声音已经低不可闻,只剩下无声的抽噎。
许星遥的心猛地一沉,他取出手帕,轻轻擦去男孩脸上的泪水和泥土:“别急,我们帮你找。”
“你先在这里等着,”许星遥站起身,向屋内打了个手势,“糖球会陪着你。”
银白色的小兽从房梁上一跃而下,轻盈地落在小豆子脚边。它用脑袋亲昵地蹭了蹭男孩的小腿,又伸出粉色的舌头,轻轻舔了舔他膝盖上的伤口。
一刻钟后,许星遥和周若渊已经站在了翠微岭山脚下。原本荒芜的山路如今布满了杂乱的脚印,深浅不一地印在松软的泥土上,显然经过了不少人。路旁的灌木被粗暴地砍断,断口处还渗着新鲜的汁液,在阳光下泛着莹绿的光泽。几株野花被踩进泥里,花瓣零落成泥,只剩下几茎残枝倔强地指向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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