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渐深,庭院里的银杏树披上了金灿灿的华服。午后,顾晏舟和苏晚没有像往常一样在花园散步,而是将八岁的小孙女顾念晴,单独带到了那间充满阳光与药香的玻璃花房。
花房一角的矮几上,静静放置着一个古朴的紫檀木盒。木盒表面光滑温润,纹理如流水行云,显然历经了漫长的摩挲,透着一股沉静的气息。顾念晴穿着藕荷色的小裙子,安安静静地坐在太公太婆面前,大眼睛里带着一丝好奇与懵懂。她敏感地察觉到,今天的气氛有些不同。
苏晚没有急着打开木盒,她拉过孙女柔软的小手,放在自己掌心,目光慈爱而深远。
“念晴,”她的声音温和如春风,“你知道吗?在我们家,除了你看到的这些房子、花园,除了太公经营过的公司,太婆研究过的草药,还有一些东西,是看不见,也摸不着,但却比任何珠宝都更加珍贵的。”
顾念晴眨了眨眼睛,似懂非懂。
顾晏舟坐在一旁,眼神温和地注视着这一老一少,缓缓开口:“它们就像……就像支撑着我们这个家,支撑着太公太婆走过一辈子的‘筋骨’。”
苏晚点了点头,终于将手放在了那个紫檀木盒上。她轻轻打开盒盖,里面没有璀璨的钻石或耀眼的黄金,只有两件素雅的物件。
一件,是一块未经雕琢的青色玉璧,玉质温润,内部仿佛蕴藏着流动的云絮,色泽是雨后初晴天空那种清澈的“碧水”之色。另一件,则是一方色泽更为深沉些的青玉印章,印章上方雕刻着简约的流云纹,底部用古朴的篆体刻着两个字——“青云”。
“念晴,来。”苏晚将那块“碧水”玉璧轻轻放在孙女的小手里。玉石触手温良,带着一种奇特的安抚力量。“这块玉,名叫‘碧水’。太婆希望你,无论将来遇到什么事,心都要像这碧水一样,清澈,宁静。能看清楚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也能像水一样,柔软,包容,懂得绕开阻碍,但永远向着大海的方向流淌。”
顾念晴小心地捧着玉璧,感受着那份温润,小脸上露出认真的神色。
接着,苏晚又拿起那方“青云”印章,放在玉璧旁边。“这方印,叫‘青云’。它不是让你一定要去做大官、发大财,而是希望你的志向,能像天上的青云一样,高远,开阔。不拘泥于眼前的一点得失,敢于去梦想,去追求那些更美好、更广阔的事情。”
顾晏舟此时温和地补充,他的话语如同沉稳的山峦,托举起苏晚那如水般的期许:“‘碧水’是根,是守住本心;‘青云’是翅膀,是放飞梦想。根扎得稳,翅膀才能飞得高,飞得远。这是我们希望你永远记住的道理。”
他没有说的是,这“碧水青云”之训,源自苏晚师门一脉,是她师傅传给她的精神信物,如今,她传给了血脉与灵性上都最像她的孙女。
苏晚握着孙女的手,带着她的小手指,轻轻拂过玉璧上的云絮,拂过印章上的流云纹。
“你看,水和云,看起来不一样,但它们本是一体。水汽蒸腾,化为云;云朵凝结,落下雨。它们永远在一起,循环不息。”她看着孙女清澈的眼眸,一字一句,清晰而郑重地说,“就像我们一家人,无论将来你在哪里,做什么,我们的爱和精神,都会像这碧水和青云一样,永远陪伴着你,支撑着你。”
顾念晴虽然还不能完全理解这其中蕴含的深意与重量,但她能从太婆温柔而郑重的语气中,从太公沉稳而期许的目光中,感受到这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她用力地点了点头,小手紧紧握住了那块“碧水”玉璧,另一只手覆盖在那方“青云”印章上,仿佛要将那份温润与坚实,刻进心里。
阳光透过玻璃穹顶,洒在这一老一少身上,洒在那传承的碧水青云之上,时光仿佛在这一刻凝固,充满了仪式般的庄严与脉脉的温情。
传承,并非仅是财富与权势的转移,更是品格、智慧与家族精神的延续。此刻,苏晚和顾晏舟将他们毕生淬炼的结晶,化作这碧水青云的寓意,温柔而坚定地,交付给了家族的下一代。他们知道,这份看不见的财富,将比任何有形资产,更能护佑他们的小念晴,走向属于她的、充满无限可能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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