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左侧,孔雀台外。
紫苏忧心忡忡,满脸难色地走了出来,她眼神空洞,脑海中反复回荡着薄姬的话。
“哀家调查了你的身份,你家里穷,没什么钱,即使出了宫,也没有钱给你爹治病……与其这样,倒不如留在宫中陪伴代王,虽然亲人见不着了,可至少,可以让亲人的日子过得好一些,你说呢?”
薄姬看似给了她选择的机会,但太后娘娘开了口,她不答应也得答应,根本没得选。
午后温暖的阳光照在身上,紫苏却止不住地浑身发冷,明明……明明还有一个多月她就能出宫了啊!拿着这些年攒下的微薄积蓄,回家照顾病重的父亲,哪怕日子清苦,至少有亲人在旁,父女相依为命。
为什么命运要这样对她?老天爷,为什么给了她希望又收回,为什么要这样捉弄她?
她不喜欢代王,不想牺牲掉自己的幸福,她想出宫,想过自己的生活,更何况王后娘娘对她有恩,不仅通融她出宫探父,还一心为她们这些宫人谋求放出宫的恩典。
她怎么能忘恩负义,转头嫁给王后娘娘的丈夫?这让她以后有何颜面面对王后娘娘?任何一个女人,恐怕都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吧。
泪水无声地滑落,紫苏抬手用力擦去,却越擦越多,她从袖中拿出莫雪鸢给她的那块腰牌,上次急着感谢王后娘娘,后来又帮娘娘去给代王殿下送点心,倒是忘了归还。
下个月她出不了宫了,要一辈子待在宫里,直到老死,今天,就再出宫一趟,去见见父亲吧。
她擦干眼泪,深吸一口气,快步朝着宫门方向走去,守门的士兵认得这块腰牌,并未多加盘问便放行了,紫苏几乎是跑着离开了王宫,朝着家的方向奔去。
街坊四邻异常安静,不似她上次回来时,还能听到孩童嬉闹、邻里交谈的热闹声响,她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情不自禁地放慢了脚步,竟有些害怕靠近。
终于,她走到了家门前,大门竟然从里面闩上了,现在还是大白天,父亲卧病在床,动弹不得,她之前明明托付了邻居婶婶时常过来照看,家里怎么会闩着门?
进不去门,紫苏心急如焚,担心父亲出了什么事,她绕到后院,轻车熟路地找到墙根那棵儿时常爬的大树,手脚并用地攀了上去,翻过墙头,跳进了院子里。
院子里静悄悄的,落针可闻,她蹑手蹑脚地靠近父亲居住的屋子,里面隐约传来两个女子压低的对话声,紫苏屏住呼吸,将耳朵贴近窗缝。
“……都处理干净了吗?”一个略显尖细的声音问道。
“我办事你还不放心?”另一个声音带着几分得意,“那老东西本就活不长了,油尽灯枯,又有太后娘娘亲赐的毒药,一剂下去,掺在他每日必喝的汤药里,他哪还有命在?”
太后娘娘?毒药?紫苏如遭雷击,浑身血液仿佛瞬间凝固。
先前那个尖细声音咂了咂嘴,“啧啧啧,太后娘娘真是心狠手辣,你说她好端端的,为什么非要置一个病得快死的老头子于死地?犯得着吗?”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得意的声音解释道,“谁让他生的好女儿,得了太后娘娘的青眼,要把他女儿赐给代王做姬妾呢?那宫女也是个不识好歹的,一心只想着出宫照顾这个死老头。
要我说,她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出宫有什么好的?风吹日晒,辛苦劳作,哪有在宫里做代王的女人,享受荣华富贵来得好?”
尖细声音恍然,“怪不得呢,说起来,你怎么这么快就叫我进来处理尸体了?”
得意声音接着说,“那老头,听说我是他女儿在宫里的好朋友,特地来给他煎药喝,喝的时候不知道有多痛快,还一直拉着我的手感谢我,说多谢我照顾他女儿……嘁,真是可笑至极。”
“啧啧啧,这老家伙在地底下,恐怕要死不瞑目喽。”
“好了好了,别说那么多废话了,赶快弄干净,我们还得赶紧回去跟太后娘娘复命呢,尸体看不出来什么异常吧?”
“放心,看起来就和正常病死的没什么两样,脸色安详得很,别说是没什么见识的平民百姓了,就是衙门里专门验尸的来了,也绝对验不出半点问题。”
“这药还真是好使……行了,我们快走吧。”
屋内的对话声停下,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紫苏紧紧咬着下唇,早已泪流满面,她强忍着冲进去与那两个女人拼命的冲动,迅速躲到了屋侧堆放的柴火垛后面,蜷缩起身体。
两个穿着普通布衣的陌生女人从屋里走了出来,警惕地四下张望了一下,没发现什么异常,就快步离开了院子。
等她们的脚步声彻底消失,紫苏才踉跄着冲进屋里。
父亲静静地躺在床上,双目紧闭,面容竟真的如那女人所说,诡异的安详,仿佛只是睡着了,床头的矮几上还放着一只粗陶碗,碗底尚有余温。
“爹……爹!”紫苏扑到床边,颤抖着手探向父亲的鼻息,一片死寂。
她伏在床边,压抑了许久的悲痛汹涌而出,“爹!你醒醒啊!我回来了,你睁开眼看看我啊!是我,是紫苏啊!”
她哭得撕心裂肺,无尽的悔恨啃噬着她的心,“都是我害了你……要是我早点回来,说不定她们就不敢进来下手了……要不是太后娘娘非要召我去孔雀台,我一定能来得及阻止的……爹……”
哭着哭着,刚才那两个女人冷酷的话语再次回响在耳边,滔天的恨意取代了悲伤,紫苏抬起泪眼,眼中布满血丝,狠声道:“都是太后……都是她!
她已经要夺走我的下半生了,为什么……为什么还要害你?爹……女儿不孝……是女儿连累了你……”
她哭得浑身脱力,跪倒在地上,手掌无意间在床底触碰到一个冰凉的小物件,她掏出来一看,竟是一个深褐色的小陶瓶,瓶口用木塞紧紧塞着。
她晃了晃,里面传来液体晃动的细微声响,还剩下半瓶。
这……这难道是……那两个女人给父亲下毒时用的毒药?肯定是不小心遗落在这里的!
紫苏死死攥紧了那个小陶瓶,重新握住父亲的手,眼神由最初的悲痛欲绝,渐渐变得凶狠决绝。
“爹……”她嗓音沙哑,一字一顿地道,“你放心,这个仇,女儿一定会替你报!血债……必须血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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