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敬之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分享秘密般的亲近感,但那双温和的眼睛里,却藏着毒蛇吐信般的试探。
周围的空气似乎因为他这句话而变得粘稠。闪光灯依旧在不远处闪烁,弦乐声悠扬,人们的笑语欢声交织成一片繁华的背景音。然而在陆远与陈敬之之间,这三尺之地,却已是另一方无声的战场。
陆远心中一动,脸上却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一丝恰似年轻官员被打探到内部消息时的惊讶,随即又转为一抹带着些许无奈和自嘲的苦笑。
“陈代表的消息,可真是灵通啊。”陆远的声音里带着一点“抱怨”的意味,他端起旁边侍者托盘里的一杯香槟,轻轻晃了晃,看着金色的液体在杯中旋转,“说实话,这件事,我这个市委书记,知道得比您也早不了多少。”
他的表情管理堪称完美。眉宇间那抹一闪而过的烦恼,不是针对陈敬之,而是指向了那个“不打招呼就行动”的省级部门。这种反应,完全符合一个对自己的地盘有着强烈掌控欲,却又不得不对上级部门的“空降”行动表示尊重的年轻地方主官的心理。
陈敬之的眼底深处,那丝审视的锐光悄然隐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了然和几不可察的轻蔑。
在他看来,陆远的反应再正常不过。一个毛头小子,就算坐上了市委书记的位置,在盘根错节的官僚体系里,也依然有他够不着的地方。省厅的行动,不通知市里,这在官场上是常有的事,要么是事情重大需要保密,要么……就是单纯地不信任你,或者不把你放在眼里。
很显然,陈敬之更倾向于后者。他觉得,省里那帮人,大概是觉得陆远太年轻,嘴上没毛,办事不牢。
“哦?”陈敬之顺着陆远的话头,装作关心地追问,“这么说,省里这次的行动,没有提前跟市里通气?”
“通气?”陆远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他喝了一小口香槟,酒液的微苦顺着喉咙滑下,他撇了撇嘴,那神态,像是在品评一杯劣质的酒,又像是在评价一件办砸了的事。
“陈代表,您是不知道。”陆远向前凑了凑,也压低了声音,仿佛在向这位“德高望重”的长者吐苦水,“省公安厅的同志们是好样的,有干劲,有冲劲。今天凌晨,几百号人,几十辆车,警灯拉得跟过节一样,从省城一路呼啸而来,直接扑到东港。好家伙,那阵仗,我还以为是哪国元首来视察了。”
他这番话,明着是夸,实则充满了揶揄。
果然,陈敬之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他甚至能想象出那幅画面:一群急功近利的警察,为了抢功,搞出天大的动静,结果却可能连根毛都没抓到。这种事,他见得多了。
“那……战果如何?”陈敬之故作期待地问。
“战果辉煌!”陆远一拍手,声音不大,但“辉煌”两个字咬得极重,充满了反讽的意味,“抓了一百多个马仔,缴获了几十吨‘走私冻肉’,还有几辆报废的二手车。省厅的领导亲自坐镇,连夜就开了新闻通气会,宣布成功打掉了一个盘踞星海多年的‘特大走私犯罪团伙’。现在,恐怕全省的报纸头条都拟好了。”
陆远一边说,一边摇着头,脸上的表情是“恨铁不成钢”与“哭笑不得”的完美结合。“就是可惜了,‘福升帮’那个老大,叫什么来着……对,王福升,在几百号精锐的‘严密包围’下,跳海跑了。”
“跳海跑了?”陈敬之的眉毛夸张地扬了扬,像是听到了天方夜谭。
“可不是嘛。”陆远摊了摊手,一脸的“我也没办法”,“人家省厅说了,这叫‘百密一疏’。不过不要紧,主犯虽然在逃,但我们缴获的‘赃物’足以定案了!这可是大功一件啊!”
说到这里,陆远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对着陈敬之歉意地笑了笑:“哎呀,您看我,在您这位大企业家面前,说这些上不了台面的小事。主要是这事儿闹的,一早上净接电话了,省里要市里配合宣传,市里下面的人又一头雾水,乱成了一锅粥。让您见笑了。”
这番表演,滴水不漏。
一个年轻气盛、略带牢骚、对上级部门“外行指导内行”心怀不满,却又无可奈何的地方大员形象,活灵活现。
陈敬之心中最后的一丝疑虑,也彻底烟消云散。
原来,所谓的“大动作”,就是这么一出闹剧。
一群蠢货。
他在心里给这次行动的指挥者下了定义。这种水平,也配来查他?简直是笑话。
他甚至有些同情地看了一眼陆远。这个年轻人虽然身居高位,但看起来,也不过是在这个巨大的官僚机器里,一个身不由己的零件罢了。
“哪里哪里,陆书记辛苦了。”陈敬之脸上的笑容变得无比真诚,甚至带上了一丝长辈对晚辈的关切和理解,“基层工作,确实不易。不过有陆书记这样务实的领导,是星海市的福气。”
他觉得,自己已经完全看透了眼前这个年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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