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么的星焰还在掌心跳动，那条恶灵的手臂刚被烧成焦炭，灰渣还没落地。他脚尖悬在裂缝边缘，风从深渊里往上灌，吹得他袍角乱甩。
他没动。
不是怕，是得喘口气。
刚才那一击耗了半条命，系统血字浮在眼前：【能量剩余41%，建议立即死亡一次补充】。他翻个白眼，把这提示当耳旁风。
“怂货。”穆映雪的声音从旁边来，“你再站这儿发呆，我可先走了。”
她已经往前跨了两步，双刀贴在背后，眉心那道红印亮得跟通了电似的。风吹起她额前碎发，露出底下那枚朱砂傩纹，金光一闪一闪，像是在倒计时。
谢无咎站在最后，手里符卷捏得死紧。他没说话，就那么看着前面两人，眼神像在看一场早就注定的结局。
江么咧嘴一笑，把手里的星焰往地上一按，火苗钻进裂缝边沿，炸出一圈黑烟。
“走啥走。”他说，“我这不正酝酿情绪呢。”
“酝酿个屁。”穆映雪扭头瞪他，“你每次说这话，都是准备作大死。”
“哎，被你看穿了。”江么耸肩，抬手一把搂住她肩膀，“但这波真不亏。死了能升级，活下来能打脸，阎王见我都得绕道走。”
他声音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调，可手没松。搂得挺实，像是怕她突然不见了。
穆映雪没甩开，反而把刀柄攥得更紧。
“从我在黑市砍断你脖子上那根鬼绳开始，”她说，“我就知道你这人，死不了。”
“那会儿你还骂我装死。”
“你本来就在装。”
“可我现在是真要往里冲。”江么低头看了眼裂缝，“明知道进去可能出不来，还非得去。”
“所以才问你们一句。”谢无咎终于开口，声音不高，但压得住风声，“真的准备好了？”
他看着江么，也看着穆映雪。
这不是试探，也不是劝退。就是单纯地，给他们最后一次反悔的机会。
江么没看他。
他盯着那片翻滚的黑气，脑子里闪过一堆破事——小时候被爹拎出去练功，摔得满身泥；寿宴那天吊在槐树上，五指变绞索；在诡市被人追着砍，靠烧阳烛头复活；还有穆映雪蹲路边啃糖葫芦，回头冲他喊“辣的！要特辣的！”……
全是些鸡零狗碎的玩意儿。
可偏偏这些玩意儿，让他现在站在这儿，没转身跑。
“准备个啥。”他笑出声，“我都死过十七回了，哪次不是头铁冲进去的？”
“这次不一样。”谢无咎说，“进去之后，可能连魂都留不下。”
“留不下也得进。”穆映雪往前一步，站到江么身边，“我不信命，也不信什么天轨。但我信这家伙。”
她抬手指了下江么。
“他敢死，我就敢陪他死。”
江么扭头看她，眨了眨眼：“你这话说的，搞得我有点感动。”
“少来。”她抽刀出鞘三寸，“再废话我削你耳朵。”
谢无咎没再问。
他把符卷塞回布包，往前走了半步，和他们并排。
三人就这么站着，面对面，谁也没动。
风更大了，裂缝里的吼声一阵接一阵，像是有东西在下面等着他们。
江么忽然伸手，拍了下穆映雪的肩，又碰了碰谢无咎的手臂。
“行了。”他说，“都别整那些煽情的。咱们仨，一个疯批，一个刀疯子，一个戴面具的闷葫芦，凑一块儿就是来拆台的。”
“天轨想关门？”他咧嘴一笑，“我偏要踹它两脚。”
穆映雪哼了声，抬脚就往前踏。
江么紧跟上去。
谢无咎最后看了一眼身后那条星光铺成的小径——路已经暗了，符火熄了，回去的桥断了。
他也迈步。
三个人的脚步几乎同时落下。
地面震动了一下。
裂缝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猛地张开，黑气往外喷涌，像是巨兽张嘴。
江么掌心重新燃起星焰，这次没用来攻击，而是往自己胸口一抹——阳烛头藏在内袋，他用火焰点了个引子，确保半截魂能稳住。
“记住啊。”他边走边说，“我要是彻底没了，你们就把这事儿编成评书，到处讲。标题就叫《那个总死不死的江少爷》。”
“没人听。”穆映雪冷笑，“太扯。”
“爱听不听。”江么耸肩，“反正我死了也管不着。”
谢无咎走在最后，低声说了句：“你会回来的。”
“那必须的。”江么回头咧嘴，“阎罗补丁系统，主打一个售后到位。”
裂缝越走越窄，头顶的光没了，四周全是黑。只有穆映雪眉心那点金光，还有江么掌心的星焰，勉强照出前方几尺路。
脚步声在岩壁间回荡。
一下，又一下。
他们没再说话。
说什么都没用了。
前面是什么，谁都不知道。可能是崩坏的核心，可能是虚空尽头，也可能是一场骗局。
但他们得走。
江么忽然觉得袖子里的阳烛头烫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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