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根松针。
像五根冰冷的绿色毒刺,扎在艾文的心头。奇数。守则第八条的警告言犹在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紧迫感——“必须在太阳完全升起前”。
昨夜盐圈旁挣扎求生的疲惫瞬间被新的恐惧驱散,艾文的肾上腺素再次飙升。他几乎是手忙脚乱地将散落的松针从地上捡起,确认无误,确实是五根。它们是什么时候、如何悄无声息地沾到自己头发上的?是昨夜在盐圈内收集柴火时?还是更早,在穿过那片弥漫着松针血腥味的区域时?他无从得知,守则只给出了后果和解决方案,却没有解释原因。
东方,天际的鱼肚白正在被染上淡淡的金红色,太阳即将喷薄而出。时间不多了!
艾文猛地背起行囊,也顾不上仔细辨别方向,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找到溪流!他跌跌撞撞地冲下昨晚栖身的石块,闯入依旧被晨雾笼罩的林地。脚下的碎石和藤蔓几次险些将他绊倒,但他不敢停歇,耳朵拼命捕捉着任何类似流水的声音。
幸运,或者说某种冥冥中的“规则”似乎还在起着微弱的作用。在林木变得略微稀疏的一处洼地,他再次听到了那熟悉的、潺潺的水声。一条比昨天遇到蓝布衫老妇那条更窄、水流更急的小溪出现在眼前。
溪水清澈冰冷,撞击着岩石,溅起白色水花。艾文冲到溪边,毫不犹豫地跪倒在湿润的鹅卵石河滩上。他扔下背包,双手掬起一捧冰冷的溪水,狠狠拍在自己的头上。
刺骨的寒意让他激灵灵打了个冷颤,但他不敢停顿。他闭上眼,防止自己无意中看到水中的倒影——守则明确警告“不要看”。他再次俯身,掬起第二捧水,用力揉搓着头发,仿佛要将某种无形的污秽洗净。冰冷的水流顺着他的头发、脖颈淌进衣领,冻得他牙齿咯咯作响。
第三捧水。他几乎是带着一种仪式般的虔诚和恐惧,将水从头顶淋下。完成三次清洗的瞬间,他感觉似乎有什么极其细微、附着在身上的东西,随着溪水被冲走了。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轻松感,仿佛卸下了某种无形的重负。
他猛地向后退开,远离溪边,直到后背撞上一棵冷杉树才停下来。他大口喘着气,水珠从发梢不断滴落。他紧紧闭着眼,过了好几秒,才敢缓缓睁开。
太阳恰好在这一刻跃出了地平线,万道金光瞬间洒满山林,驱散了最后的晨雾。世界变得清晰而明亮,仿佛昨夜和刚才的诡异只是一场噩梦。
艾文瘫坐在树下,感受着阳光带来的微弱暖意,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席卷全身。他成功了,在太阳完全升起前完成了清洗。他不敢去想如果没能及时找到溪水,或者无意中瞥见了倒影会发生什么,那后果绝非他愿意承受的。
休息了片刻,他拧干头发和衣领上的水,重新背起行囊。此刻,他更加确信,那份守则绝非空穴来风,而是这片被诅咒之地唯一的生存指南。他必须更加警惕,严格遵守每一条规则。
他沿着溪流向下游方向行走,希望能找到地图上标记的、通往更深山区的路径。阳光下的黑木岭,似乎褪去了夜晚的狰狞,展现出原始森林应有的壮美。鸟鸣声也多了起来,清脆悦耳,这让艾文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些。
然而,这种放松并没有持续太久。
走着走着,他忽然听到了一阵奇特的鸟鸣。不是单一的叫声,而是非常有规律的三声一组:“咕——咕——嘎”。这叫声与他听过的任何鸟类都不同,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怪异腔调。而且,声音的来源似乎总是在他前方不远不近的地方,引导着他。
艾文心中一动,想起了守则第二条:“……直到听见三声鸟鸣再出来。” 难道这规律的三声鸟鸣,并不仅仅是躲藏后的安全信号,也可能是一种路径的指引?
他犹豫了一下,决定跟着鸟鸣声走。毕竟,在迷失方向的情况下,任何可能的线索都值得尝试,尤其是这与守则相关。
鸟鸣声引导他偏离了溪流,进入了一片更为茂密的杉木林。这里的树木更高大,树冠几乎完全遮蔽了天空,光线重新变得昏暗。地面上堆积着厚厚的、多年未化的褐色针叶,踩上去软绵绵的,几乎吸收了所有的脚步声。
就在他全神贯注追踪那三声鸟鸣时,一种熟悉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觉再次浮现——他又感觉到了那道冰冷黏腻的视线!
艾文猛地停下脚步,警惕地环顾四周。林深叶茂,视线受阻,他什么也没发现。但那被窥视的感觉如此清晰,如同实质般贴在他的皮肤上。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保持冷静,继续以匀速前行,同时低声念诵起那句:“借路而行,无意打扰。” 他希望这能像昨夜一样,起到一些作用。
然而,这一次,情况似乎有些不同。
念诵声在寂静的林中回荡,但那被窥视的感觉并未减弱。反而,在他念到第三遍的时候,他眼角的余光似乎捕捉到右侧一棵巨大的杉树后面,有什么东西极快地缩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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