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三章：年末的指望
时令过了霜降，赣南的天气一日冷过一日。南水县城的清晨，总笼罩着一层薄薄的白霜，公共食堂打回来的稀粥，若是不赶紧喝，没等吃完碗边就能凝起一层油皮。
这天上午，王超正在玻璃厂的办公室里，与副厂长张涛、生产科长老刘等人商议着年关前的工作安排。百货大楼的订单已经全部交付，厂里暂时没有新的大单，只能靠着一些零散的药瓶和维修用的小块玻璃维持着生产，工人们的脸上，不免又带上了前段时日那种对未来的忧虑。
厂长，仓库里的原料还能撑个把月，张涛翻着账本，眉头微锁，要是再没有新订单，恐怕......
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办公室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自行车铃声，伴随着通讯员小刘带着喘息的喊声：厂长！厂长！好消息！地区来人了！
王超心头一动，立刻起身迎了出去。只见厂区门口，小刘正扶着自行车，车后座上坐着一位风尘仆仆的中年干部，旁边还停着一辆绿色的吉普车。
您是王超厂长吧？那中年干部一下车，便热情地伸出手，我是地区工业局生产科的，我姓郑。这位是地区仪表器厂的刘副厂长。他指了指从吉普车驾驶座下来的另一位同志。
郑同志，刘厂长，欢迎欢迎！快请里面坐！王超心中念头急转，地区工业局和仪表器厂的人联袂而至，这阵仗可不小。
一行人进了办公室，茶水还没来得及沏上，仪表器厂的刘副厂长便开门见山：王厂长，我们这次来，是慕名而来，也是来求救的！
刘厂长言重了，有什么需要我们南水玻璃厂配合的，您尽管说。王超沉稳应对。
是这样，刘副厂长从随身携带的皮包里拿出几份图纸和一只破损的玻璃配件，我们厂新试制的一款精密仪表，这里面的几片核心玻璃元件，要求非常高。要耐一定的温度变化，透光性、平整度一点都不能含糊，尺寸公差更是严格。我们找过几家玻璃厂，做出来的东西总是不达标，不是有气泡就是平整度不够，严重影响仪表精度。听说你们南水玻璃厂前不久给地区百货大楼供的货，质量顶呱呱，连筹建处的陈主任都赞不绝口，我们这就赶紧来了！
王超接过那只破损的元件和图纸，仔细端详。那是一种弧形的、带有刻度的特殊玻璃，厚度均匀要求极高，边缘处理也需要非常精细。他立刻意识到，这活计难度不小，但一旦做成，意义重大。
郑科长在一旁补充道：王厂长，这可是咱们地区重点扶持的新产品，关系到工业自动化建设。如果你们厂能攻克这个难关，按时按质完成订单，不仅是帮了仪表器厂的大忙，也是为我们整个地区的工业发展立了一功啊！订单量很大，首批就要五万套，如果合格，后续还会持续采购。
王超心中一震。五万套！这可不是个小数目，足够全厂开足马力干到明年开春了。但他面上不露声色，沉吟片刻后说道：刘厂长，郑科长，感谢你们的信任。不过，这活计技术要求高，我得先请我们厂里的老师傅看看图纸和样品，评估一下我们现有的设备和工艺能不能干，能干，我们就一定尽全力拿下！
应该的，应该的！刘副厂长连连点头。
王超立刻让人去请雷师傅和张老头。两位老师傅一到，立刻凑到图纸前，仔细研究起来。雷师傅用手指轻轻抚摸着样品玻璃的弧度，张老头则把图纸举到窗前，借着光线细细端详。
良久，雷师傅抬起头，脸上带着技术人特有的那种遇到挑战时的兴奋与凝重：厂长，这东西是有点棘手，比咱们做过的平板玻璃和瓶子都难。特别是这个弧形和厚度控制，对火候和吹制、压模的手艺要求极高。不过......他顿了顿，看向张老头，张老头也微微点头，雷师傅这才继续说道，也不是完全没办法！咱们可以试试改造一下现有的模具，退火窑的温度曲线也得重新琢磨。只要肯下功夫，有七成把握！
王超心中一定，转身对刘副厂长和郑科长郑重说道：既然我们的老师傅说有把握，这个任务，我们南水玻璃厂接了！保证在过年前，把第一批合格的样品交到你们手上！
太好了！刘副厂长激动地握住王超的手，王厂长，你们这可真是解了我们的燃眉之急啊！价格方面，好商量！
双方当场敲定了合作意向和大致价格，约定好三天后签订正式合同并交付部分定金。
送走地区来的客人，王超立刻召集全厂班组长以上的骨干开会。当他把仪表器厂的大订单和具体要求一说，特别是提到五万套这个数字时，会议室里先是一静，随即爆发出热烈的议论声。
五万套！我的乖乖！
这要是干成了，咱们厂明年都不用愁了！
能干到过年了！这下心里踏实了！
工人们脸上几个月来的阴霾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兴奋和跃跃欲试。年底有了稳定的活计，就意味着收入有了保障，年也能过得宽裕些，这比什么都让人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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