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六章：家中的暖阳
夕阳的余晖将南水县城的青瓦白墙染成一片温暖的金色，袅袅炊烟从家家户户的烟囱里升起，空气中飘散着柴火饭特有的香气。李秀兰正在自家小院的灶房里忙碌着，锅里炖着冬瓜排骨汤，案板上放着洗净的空心菜，旁边的盘子装着切好的酸菜，今晚的饭菜虽然简单，但在如今的光景下，能按时吃上热乎饭菜，已是一种难得的安稳。
王建国下班比往常稍早一些，他推着那辆老旧的自行车走进院子，车把手上挂着一个油纸包，隐隐透出诱人的卤香味——这是他用今天刚发的几张零碎票证，特意绕到熟食摊称了点卤豆干，想着给家里添个菜。他把车停稳，就看到小女儿王玥像只欢快的小鸟从屋里飞扑出来。
“爸！爸！你回来啦！”王玥扎着两个羊角辫，小脸因为兴奋红扑扑的，一把抱住王建国的腿。
“嗯，回来了。”王建国脸上难得地露出一丝几不可见的柔和，弯腰将小女儿抱起来，“今天在家听不听话？”
“听话！我可听话了！”王玥用力点头，随即迫不及待地宣布她刚听到的大新闻，“爸！你知道吗？大哥的厂子接到大任务啦！要给地区盖的大百货大楼做玻璃呢！”
王建国正要往屋里走的脚步顿住了，他看向怀里的女儿，眉头微动：“你听谁说的？”
“巷口的周婶说的！她说整个县城都传遍啦！”王玥手舞足蹈地比划着，“说是什么……门面！对，是地区的门面！要用咱们家大哥厂里做的玻璃！周婶还说，吴局长都亲自派小汽车来接大哥去谈话呢！可威风了！”
这时，李秀兰也系着围裙从灶房走了出来，脸上是压抑不住的喜悦和光彩，她一边在围裙上擦着手，一边连声问：“建国，你也听说了？是真的吗？超儿他们厂……真揽下这么大的事了？”
王建国放下王玥，将手里的油纸包递给妻子，沉稳地点了点头：“嗯，下午在厂里就听人议论了。应该是真的。”他虽然语气平静，但那微微挺直了些的腰板和眼底一闪而过的亮光，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哎呀！这可真是……真是天大的好事！”李秀兰接过豆干，欢喜得不知如何是好，眼眶竟有些微微发红，“咱们超儿……自打回了这玻璃厂，就没睡过一个踏实觉，这下可算是……可算是熬出头了！”她想起儿子那些深夜才归家、清晨又匆匆离去的背影，想起他眉宇间时常凝聚的沉重，此刻心中满是欣慰和骄傲。
“妈，我哥要当大英雄了？”刚放学回来的王刚，把书包往石桌上一扔，像个小炮弹似的冲过来，眼睛亮晶晶地问。他觉得能被局长用小汽车接走，还能给地区的大楼做东西，那简直就是故事里才有的英雄人物。
“什么英雄不英雄的，”李秀兰嗔怪地摸了摸小儿子的头，语气里却满是宠溺，“是你哥他们厂子争气，能干大事了。”
“就是英雄！”王刚梗着脖子，一脸与有荣焉的倔强，“等我长大后，也要像大哥一样，当厂长，干大事！”
这话把李秀兰和王建国都逗笑了，院子里弥漫着欢快的气氛。
姐姐王红下班回来得稍晚一些，她一进院子就感受到了与往日不同的热烈氛围。等听明白原委后，她清秀的脸上也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她走到母亲身边，帮着把饭菜端到院中的石桌上，轻声对李秀兰说：“妈，这下您该放心了吧。我早就说过，超儿他有主意，有担当，肯定能把厂子带好。”
“放心，放心了！”李秀兰连连点头，看着桌上的菜，总觉得还不够，“可惜知道得晚，不然怎么也得想法子多弄个菜，给超儿庆贺庆贺。”她看着那包卤豆干，心里盘算着明天一早要去集市看看，能不能买条鱼回来。
“妈，日子长着呢，不在乎这一顿。”王红体贴地说，“等大哥忙过这阵子，安稳下来，再庆祝也不迟。”
一家人围坐在木桌旁准备吃晚饭，今晚的饭菜似乎比往常更香，那碟卤豆干成了最受欢迎的菜，连最小的王瑶都咿咿呀呀地指着要吃。王刚一边就着酸菜炒油渣扒拉着碗里的米饭，一边兴奋地畅想着地区百货大楼有多高多漂亮，还说以后一定要去亲眼看看大哥厂里做的玻璃安在上面是什么样子。王玥则叽叽喳喳地模仿着周婶说话的语气，逗得大家直笑。
王建国默默吃着饭，听着妻子和儿女们的欢声笑语，感受着这久违的、轻松愉悦的家庭气氛。自从玻璃厂陷入困境，家里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畅快的笑声了。他知道，这一切的改变，都源于那个毅然挑起烂摊子重任的大儿子。
吃完饭，王刚和王玥抢着收拾碗筷，李秀兰和王红在灶房一边洗碗，一边继续低声说着这件喜事，语气里满是憧憬。王建国泡了一壶自家炒制的粗茶，坐在院中的竹椅上，看着天边最后一丝晚霞褪去，星星开始在墨蓝色的天幕上闪烁。
不知过了多久，院门外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沉稳而略显疲惫。是王超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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