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颠簸向南
两天后，区里的正式文件下来了。王超拿着那张盖着红头大印的通知书，反复看了两遍，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行了，别看了，看把你美的！母亲李秀兰一边往他帆布包里塞煮鸡蛋，一边絮叨，出个远门就这么高兴？南边热得很，蚊虫又多......
妈，这是组织信任。王超笑着把鸡蛋掏出来，路上有招待所，用不着这个。
带着！万一路上饿了呢？李秀兰不由分说又把鸡蛋塞回去，钱带够没有？我让你爸又换了五块钱全国粮票......
王超心里暖暖的，拍了拍鼓鼓囊囊的帆布包：都准备好了。其实包里就两件换洗衣服，重要东西早收进了系统空间。
李秀兰又交待：“出门在外，一切小心。”
清晨的县政府门口，那辆浅绿色的中巴车已经等在路边。车身上的漆面斑驳脱落，轮胎磨损得非常厉害，排气管不时发出的闷响。
这老爷车能跑到地区？农机厂的老周围着车转了一圈，用脚踢了踢轮胎，这胎纹都快磨平了。
戴眼镜的钱副科长扶了扶眼镜，严肃地说：老周，不要挑三拣四革命工作，可不许讲条件。这车还是地区专门派来的，司机老杨更是跑长途的老师傅了，非常有经验。
王超把背包甩到肩上，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刚坐下，纺织厂的小刘就凑了过来：王厂长，听说你们厂的腐乳最近卖到地区去了？
运气好而已，都是厂里老师傅手艺好。王超谦虚地笑笑。
车子在坑洼的土路上颠簸前行，每个人都随着车身左右摇晃。老周紧紧抓着前排座椅，苦着脸说：这路修的，比我老婆烙的饼还凹凸不平！
前排纺织厂的女同志李大姐回头笑道：知足吧！老周，去年我去省里开会，坐的还是敞篷卡车呢！
众人都笑了，车里的气氛活跃起来。王超看着窗外飞逝的田野，心里盘算着这次南行能有什么收获。
这时，老周掏出一包大前门，刚要点上，李大姐就皱起眉头：老周，车上就别抽了，熏得慌。
对对对，钱副科长连忙说，要照顾女同志。
老周讪讪地把烟收起来，嘀咕道：这路上不让抽烟，不是要我的命嘛。
车子突然一个猛颠，全车人都被弹了起来。老周差点撞到车顶，骂骂咧咧地说：这破路！这破车！
就在这时，车子发出几声异响，突然熄火了。司机老杨嘟囔着下了车，打开引擎盖检查。
完了完了，老周哀叹，这才出县城多远就趴窝了。
钱副科长急得直看表：说好九点前要到地区招待所的......
王超透过车窗望去，四周是一片刚插完秧的水田，几个农民正站在田埂上好奇地张望。等了约莫半小时，老杨终于修好了车，但警告说：这老爷车年纪大了，路上可能还得歇几次。
果然，短短六十里路，车子歇了三次。等终于看到赣州城的轮廓时，已是日上三竿。
好不容易熬到了地区，众人灰头土脸的被拉到地委招待所门口的空地上集合，聆听地区某位领导的“行前动员”。那位领导拿着讲稿，站在一个临时搬来的小讲台后，唾沫横飞地讲着此次考察的重大意义、注意事项等等。内容空洞，车轱辘话来回转。
王超强忍着晕车带来的恶心，站在队伍里，只觉得头大如斗，耳边嗡嗡作响。这些形式大于内容的讲话，对他这个见识过信息爆炸时代的人来说，简直是一种折磨。他只能在心里默默吐槽：有这功夫，车子都能多跑几十里地了。
领导拿着稿子，滔滔不绝：......要带着问题学，带着思考看，要取回真经......
老周凑到王超耳边：这位领导的经，比唐僧取经还长。
王超忍俊不禁，赶紧低头掩饰。太阳越来越毒，他感觉后背都湿透了。
中午在招待所食堂吃了顿名副其实的“便饭”，老周看着碗里的米饭直皱眉：这米饭，比我厂里的砂轮还糙！
将就吃吧。钱副科长瞪他一眼，晚上到了南边，伙食就好了。
下午重新上路后，老周实在憋不住，点着了烟。烟雾在密闭的车厢里弥漫开来，李大姐忍不住咳嗽起来。
老周，把窗户开点缝吧。钱副科长无奈地说。
车窗刚一打开，一股热风裹挟着尘土扑面而来。所有人都被呛得直咳嗽，老周赶紧把烟掐了。
得，抽烟吃灰，不抽烟熏得慌。老周自嘲地说。
小刘好奇地问王超：王厂长，你说南边的工厂真像传闻说的那么先进吗？
王超望着窗外飞驰而过的田野，若有所思：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不过既然组织让咱们去取经，总得有些真东西。
车子在崎岖的山路上盘旋，每一次转弯都让人心惊胆战。突然，一个急刹车，全车人都往前倾。老周差点栽倒，气得直骂：这破路！这破车！
行了老周，钱副科长扶着额头说，既来之则安之。大家都坚持一下，晚上就能到龙南了。
这简直是要了老命啊……”他在心里哀叹一声，感觉自己像是被塞进了一个摇晃的沙丁鱼罐头里，正被命运无情地推向未知的南方。而对南方之行的那点期待，在身体极度的不适面前，也暂时被冲淡了不少。这考察的第一课，似乎就是“吃苦”。
王超默默从系统空间取出清凉油，抹在太阳穴上。清凉的感觉让他精神一振。望着窗外连绵的青山，他暗暗思忖：这次南下，或许真能见到些不一样的东西。
第九十八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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