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城西的子爵府邸，朱漆大门早已失了往日光泽，门环上的铜绿顺着纹路蔓延，连门前的石狮子都蒙着一层薄灰。李渊坐在正厅的旧木椅上，手里攥着一张泛黄的粮票，听着院外传来的辽国市井喧闹，浑浊的眼里满是落寞——这府邸是十几年前辽国灭唐后，耶律现给他们父子的“赏赐”，爵位从皇帝贬为子爵，俸禄只够勉强糊口，若不是早年买了些南洋发展公司的股票，恐怕连日常用度都撑不起来。
“父亲，牙行那边回话了，还是不愿意给咱们介绍仆人。”李世民推门进来，青色长衫上沾着尘土，脸上带着难掩的疲惫。家里的三个老仆上个月相继病逝，父子俩连院中的落叶都扫不完，本想找牙行雇几个仆人，可牙行的人一听说雇主是“李渊、李世民”，连门都不让他们进，还冷嘲热讽地说“给暴君当仆，丢不起这人”。
李渊叹了口气，把粮票放在桌上，声音沙哑：“罢了，他们不愿来，便罢了。咱们自己动手，也能活下去。”话虽这么说，可他年近七旬，腿脚早已不便，李世民也已年过五旬，早年征战落下的旧伤时常发作，院里的重活累活，根本扛不住。
李世民走到窗边，望着墙外——不远处的街道上，辽国百姓穿着崭新的绸缎，提着刚买的点心，说说笑笑地走过；街角的茶馆里，有人正高声谈论着美洲银矿的红利，说自家买的股票又涨了。这繁华景象，与他们这冷清的府邸，仿佛是两个世界。
“都怪咱们当初……”李世民的声音带着悔恨，“若不是父亲当年执意割据关中，若不是我……”
“别说了！”李渊打断他，语气带着几分无力，“事到如今，说这些还有什么用？辽国仁政，百姓安居乐业，咱们李唐王室，早就成了过眼云烟了。”
父子俩沉默下来，正厅里只剩下窗外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他们想起十几年前，耶律现让他们的儿子李承乾、李泰、李恪、李佑进入辽国学堂学习时，他们还以为是耶律现想“软禁”皇孙，可没想到，学堂里的知识，竟彻底改变了孩子们的思想。
李承乾成了农技师，常年在关中地区指导农民种玉米、番薯，每次回洛阳，都只去皇宫向耶律现汇报农事，从不踏足这子爵府邸。上次李世民在街头偶遇他，想拉他回家吃顿饭，却被他冷冷推开：“李唐当年在关中横征暴敛，害苦了百姓，我现在做的，不过是赎罪罢了。你我之间，不必再提父子情分。”
李泰成了地质队队员，常年在外勘探矿产，去年传回消息，说他在西域发现了一座新的铜矿，为辽国的工业发展立了功，耶律现还亲自下旨嘉奖。可他给家里寄的信，只有寥寥几句，说自己“忙于辽国事业，无暇顾及私亲”，连一句问候都没有。
最让李渊和李世民寒心的是李恪。他成了辽国学堂的教书先生，在课堂上常说“李唐王室的暴政，是关中百姓的噩梦”，还教学生们“要忠于辽国，为天下百姓谋福利”。有人把这话传到李渊耳中，他气得当场吐了血，可李恪却连来看他一眼都没有。
“咚咚咚——”院外传来敲门声，打断了父子俩的思绪。李世民起身去开门，以为是牙行回心转意，可开门一看，却是个穿着粗布衣服的小贩，手里提着一篮水果。
“请问是李子爵府吗？”小贩怯生生地问。
李世民愣了愣，点了点头：“是，你有什么事？”
“我是关中过来的，听说李承乾先生是您的儿子？”小贩脸上露出感激的神色，“去年我家种的玉米减产，多亏了承乾先生指导，才挽回了损失。这水果是自家种的，想送点给您尝尝，也算是替承乾先生尽点孝心。”
李世民看着小贩手里的水果，眼眶一热——这十几年，除了几个老仆，几乎没人愿意跟他们父子来往，没想到，竟有人因为李承乾，特意来送水果。
“多谢你了。”李世民接过水果，声音有些哽咽。
小贩笑了笑：“不用谢，承乾先生是个好人，您有这样的儿子，该骄傲才是。”说完，他又寒暄了几句，便转身离开了。
李世民拿着水果回到正厅，递给李渊：“父亲，你看，这是关中的百姓送的，说是感谢承乾。”
李渊看着篮子里新鲜的水果，浑浊的眼里泛起泪光。他想起李承乾小时候，总喜欢趴在他怀里，听他讲“李唐天下”的故事，可如今，儿子却成了辽国的农技师，成了百姓口中的“好人”，而他这个父亲，却成了人人唾弃的“暴君”。
“罢了，罢了……”李渊喃喃自语，“只要孩子们能好好活着，能为百姓做事，就算不认咱们，也值了。”
李世民坐在父亲身边，拿起一个苹果，擦了擦，递给李渊：“父亲，吃个苹果吧。咱们虽然过得清苦，可至少还活着，比那些在战乱中死去的人，已经好很多了。”
李渊接过苹果，咬了一口，甜中带着一丝酸涩，就像他们父子俩现在的日子。院外的喧闹还在继续，辽国的繁华还在继续，而他们这两个李唐遗裔，就像这府邸门前的石狮子，被遗忘在洛阳城的角落里，守着冷清的门庭，看着属于辽国的时代，一天天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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