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曜星的晨昏线像道烧红的铁丝，将天空烙成两半。东边是淬了毒的钴蓝，西边是泼翻的熔金，交接处浮着层薄如蝉翼的虹光，细看却在微微蠕动，像无数小虫子正拼命往云层里钻。林疏桐站在远航号的观测甲板上，白大褂被罡风掀起边角，露出里面银灰色作战服——左胸的星渊火种徽章正发烫，像揣了块刚出炉的烙铁。
体温37.8℃，心率112，星渊火种能量波动异常。顾清越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听诊器特有的金属凉意。他今天换了件深靛色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腕上银链——那是用他们第一次合作完成的手术针熔铸的。建议回舱休息，这里的辐射值已经超标。
林疏桐没回头，指尖在观测屏上滑动。屏幕上的虹光被放大成无数六边形网格，每个格子里都嵌着个半透明的人影，细看竟是联盟成员的模样。沈星遥的治愈力场在这里失效了，她指尖点向网格边缘跳动的红光，你看这能量频率，像不像被放大了一百万倍的神经突触？
顾清越的呼吸顿了半秒。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能模拟神经信号的能量场，最擅长的就是制造无法分辨的幻境。舱内突然传来程叙的爆吼，夹杂着金属器械坠地的脆响。两人对视一眼，顾清越的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粒子刀上——那刀身映出他瞳孔里跳动的虹光，像两簇不肯熄灭的火苗。
医疗舱里的景象让林疏桐的后槽牙发酸。沈星遥瘫在治疗台上，原本暖棕色的卷发此刻像浸了墨，正一缕缕往下滴深紫色黏液。叶婉音跪在旁边，白大褂前襟全是血，她手里的银针刺进沈星遥的虎口，却没像往常那样泛起白光，反而冒出股青烟，针尖瞬间氧化成焦黑色。
是精神污染，程叙的机械义肢发出齿轮卡壳的咔咔声，他正用另一只手扯自己的头发，露出头皮上暴起的青筋，这破光能改写神经记忆，刚才南星说她看见星骸战士星陨活过来了，抱着她的星图哭......
话音未落，舱门突然被撞开。艾莎冲进来时带起阵寒气，银白卷发上沾着冰晶，她的冰晶长裙下摆已经融化了大半，露出小腿上蜿蜒的血痕。罗伊疯了，她的声音抖得像风中的冰棱，他说看见他爹站在虹光里，正把火焰之源往嘴里塞......
林疏桐突然按住自己的太阳穴。星渊火种的灼痛感顺着血管爬向眉心，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叶婉音的白大褂变成了星渊岛医院的病号服，沈星遥滴落的黏液汇成当年江暮沉自首时泼翻的消毒水，程叙的机械义肢上，竟映出苏瑾当年篡改的手术记录......
都别动！顾清越突然将粒子刀掷向舱顶的通风口。刀身撞在金属网上迸出火花，那些火花落地后竟没熄灭，反而像活物般聚成个模糊的人形。林疏桐这才发现，所有人的影子都在虹光里微微变形，自己的影子手腕处，多了道和顾清越银链一模一样的印记。
南星跌跌撞撞闯进来，绿发粘在汗湿的额头上，她怀里的星图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黄。忆囚她抓起支荧光笔往自己手背上划，血珠滚落在星图上，晕开朵暗红色的花，古籍里记载的精神捕食者，以记忆为食，最喜欢在......
她的话被声震耳欲聋的爆炸截断。舱壁突然裂开道缝，虹光像潮水般涌进来，在地板上漫开时，浮现出片熟悉的场景——市立医院的手术室，江暮沉正举着手术刀发抖，苏瑾站在他身后，白大褂口袋里露出半张篡改过的记录单。
清越快看！林疏桐的声音发紧。她看见顾清越的影子在虹光里分裂成两个，一个穿着内科白大褂在给江暮沉递镇静剂，另一个竟穿着顾承霄的黑袍，正往手术灯里塞微型炸弹。而自己的影子手里，紧紧攥着温清晏牺牲时留下的那半块怀表。
程叙突然狂笑起来，机械义肢重重砸在控制台。屏幕瞬间切换成监控画面——艾莎的冰雪城堡正在融化，罗伊的火山星球喷着绿火，莱昂的机械军团正互相拆解。最可怕的是星际联盟总部，沈念安起草的《精神文明保护公约》上，所有签名都在虹光里变成了血字。
有办法了！叶婉音突然扯断自己的发绳。乌黑的长发散开时，她从发髻里摸出个小布包，里面是晒干的合欢花和远志——当年她和沈星遥在地球诊所常用的安神药。忆囚怕真实的痛感，她抓起程叙掉在地上的螺丝刀，毫不犹豫地刺向自己的掌心，越鲜活的记忆......
她的话被沈星遥的惊呼打断。沈星遥的治愈力场突然爆发，却不是往常的金色，而是种诡异的青紫色。那些光芒触到虹光时发出滋滋的响声，林疏桐这才发现，沈星遥的瞳孔里，映出的是当年建筑事故中死去的孩子们的笑脸。
顾清越突然抓住林疏桐的手腕。他的掌心滚烫，银链嵌进两人的皮肤，留下道发红的印记。还记得星渊岛的暴雨吗？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种近乎粗暴的温柔，你说如果我们死在那里，墓碑上要刻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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