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晨光透过医院走廊尽头的玻璃窗，洒在刚刚跑步归来的方辰阳身上。他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在朝阳下闪着微光，步伐稳健而轻快，若不是那身蓝白相间的病号服，谁也看不出这是一个月前还躺在重症监护室里的伤员。
落叶在窗外打着旋儿，一片金黄悄然落在窗台上。方辰阳停下脚步，微微喘息着望向窗外。军营周围的山峦已披上深浅不一的金黄色外衣，与他记忆中受伤那天的满山翠绿截然不同。时光悄无声息地流逝，就像这些叶子，不知何时就已改变了颜色。
“整整一个月了。”他低声自语，右手不自觉地抚上身上伤口的位置。那里现在只剩下一道淡粉色的疤痕，记录着那个惊心动魄的海岛战场。他的思绪飘向军营，想象着周明川队长此刻应该正带着队员们进行晨跑训练，队伍整齐划一的脚步声，铿锵有力的口号声，那些熟悉的声音仿佛就在耳边。
然而，他的遐思很快被一阵熟悉的脚步声打断。这脚步声轻盈而有节奏，是方辰阳这一个月来最熟悉的声音之一。他转过身，果然看见张晓华端着早餐从走廊那头走来。晨光为她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
“辰阳，快洗洗手吃饭了。”她的声音如同清晨的鸟鸣，清脆中带着关切。
方辰阳这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竟站在走廊中央出神了好一会儿。“噢，好。给李院长准备了吗？”他一边推开病房门，一边顺口问道。这是他们这一个月来养成的习惯——自从可以做些运动后，每天晨跑回来，张晓华准时送来早餐，而李院长作为医院院长，总是早早到办公室开始一天的工作。
“舅舅的已经送到办公室了，等他到了随时都能吃，你不用操心了。”张晓华将餐盘放在床头柜上，细心地摆好碗筷，“你的伤刚刚痊愈，别太累着了。”
餐盘里的食物搭配得恰到好处：一碗小米粥冒着热气，两个包子——一个是肉馅，一个是素馅，一碟小菜，还有一个煮鸡蛋。这样的搭配一个月来从未重样，方辰阳后来才知道，这是张晓华根据他的恢复情况特意调整的营养餐。
“嗯，好。听你的，我只是早上起来跑步了，不会做剧烈运动的。”方辰阳洗着手，水流声掩盖不住他语气中的顺从。这种顺从在一个月前是难以想象的。那时的方辰阳，是部队里出了名的倔脾气，认定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还说没剧烈运动呢，都跑了一个小时了。”张晓华佯装生气地撇撇嘴，双手叉腰，“说你也不听，你是想让我早点离开，这样你就可以早早回部队了吧。”
这副“管家婆”的模样，若是被医院其他小护士看见，定会大吃一惊。平日里温声细语的张晓华，也只有面对方辰阳时才会露出这般小女儿情态。
方辰阳从洗手间出来，目光落在张晓华故作生气的脸上，一时间竟看得入了神。这一个月来，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从最初的师姐弟关系，到现在的亲密无间，每一个细节都深深烙印在方辰阳的心中。
他记得自从睡醒来那天，模糊的视线中第一个清晰的影像就是张晓华关切的脸庞；记得每次换药时，她轻柔的动作和专注的神情；记得夜里伤口疼痛难忍时，她悄悄来到病房，用轻柔的话语分散他的注意力。这些点点滴滴，如同春雨润物细无声，悄然改变着他对这个女孩的感觉。
此刻，张晓华被方辰阳灼热的目光盯得脸上微微发烫，不由得低下头，声音也轻了几分：“呆子，看什么呢，赶紧吃饭吧。”
这一声“呆子”，让方辰阳心中泛起一阵涟漪。他想起一个月前，自己躺在病床上，张晓华红着脸问他：“你喜欢我吗？”他当时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回答：“当然喜欢。”就是这句简单的回答，让这个女孩义无反顾地留在医院照顾他，即使舅舅李院长也为他们创造机会。
“我在想，”方辰阳坐下，端起那碗温度恰到好处的小米粥，“要是能一直这样该多好。”
张晓华正在剥鸡蛋的手顿了顿，脸上飞起两朵红云，却没有接话，只是将剥好的鸡蛋放进他的碗里。“快吃吧，一会儿凉了。”
方辰阳咬了一口包子，肉馅鲜美多汁，显然是张晓华特意从医院外面那家他最喜欢的老字号买的。这细心周到的照顾，让他心中涌起一股暖流。这种被无微不至关怀的感觉，自从离开父母上学后后，他已经很久没有体验过了。
“今天包子是李记的？”方辰阳问道，语气中带着确认的意味。
张晓华点点头：“知道你爱吃，我早上特意去买的。他们家今天出了新馅的，我买了一个你尝尝，要是喜欢明天再买。”
这样的对话，在这一个月里已经发生过无数次。每一次，方辰阳都会为张晓华的细心而感动。她记得他所有的喜好：喜欢吃辣但不能太辣，喝汤要烫但不要滚烫，睡前要喝半杯温水...这些细节，连方辰阳自己都不曾如此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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