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里,灯火摇曳,铜鹤烛台上的火焰被殿门开合带进的风吹得明明灭灭,将殿内奢华的陈设投下张牙舞爪的影子,也将御案后那个孤零零的身影映照得更加萧索。
李珩龙行虎步,迈入其中,看着映照在皇帝脸上的灯光忽明忽灭,忽然心中一怔,眼前的皇帝,比之从洛阳回来时,仿佛又苍老了十几岁, 原本只是斑白的鬓发如今几乎全白,眼窝深陷,皮肤松垮地挂在骨架上,那一身的颓废之气是那样的刺目,仿佛连殿内昂贵的龙涎香都压不住那股行将就木的腐朽味道。
李珩心里突然涌起一股不知名的情绪,他的心底突然发出一声灵魂拷问: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自己居然变成了一个满心仇恨、狠毒,残酷的恶魔?自己何时竟沉迷到如此地步了? 毕竟……先前君亲臣贤的时光,还仿佛就在眼前,可如今,居然已经……。这念头如冰水浇头,让他的手下意识握紧。
可不等他心里那点复苏的“良知”继续发展,皇帝一声带着愤怒的质问,便将他拉回了现实。 那声音干涩嘶哑,却带着被逼到绝境的最后一点虚张声势:“李珩……你来朕这里……做甚?是要杀朕了么?”
李珩瞬间一愣,一股强烈的厌恶和报复心,瞬间将刚才的心灵质问彻底覆灭。 他目光扫过皇帝那故作镇定的脸,心中冷笑:事到如今,这个当年残杀了承煜太子一家,及其心腹近臣几千条性命,窃取皇位二十年的恶魔,居然还在自己面前端着那副臭架子?
李珩眼里闪过一抹冷芒,嘴角微微一勾,嘴唇轻启,吐出一串带着嘲讽和戏弄的话语:“二叔这是哪里话?” 他语气轻佻,“如今你就如那灯烛火焰,脆弱不堪,经不得半点风吹,我又怎会再多费力气?” 他踱步走近御案,目光落在案头书卷上,“呵呵,听闻二叔……近日正潜心读书,特来瞧瞧读的是什么书?是忏悔的佛经?还是良心发现的洗冤录?哦?原来是帝王术?”
他唤他二叔,并非尊敬,而是带着如刀的讥讽意味,这个亲手缔造大周皇族最大内斗血案的伪君子,平日最注重的不就是皇族手足相残么?皇帝果然脸色一变。
他看着他手边摆放着那本孤本《帝王术》又是一声轻嗤:“呵呵……依我看,陛下还是别浪费那功夫了,您学了二十几年了,不过学到的这帝王术……着实不敢让人恭维。”
“你……”。皇帝眼神猛然一震,多年为尊养成的习惯让他当即就要呵斥,那股威压也瞬间释放,只可惜,如今的皇威,不过是纸老虎一般,李珩丝毫不惧。
李珩顿了顿,仿佛真的在指点后辈,声音却清晰得刺耳:“陛下不妨听我解读一二?”
他看了眼只是恨恨盯着他的皇帝,并不在意他的答复:“身为帝王者,治国,当以民为本,民安则国强,民强则国富;治军,当行公允心,有功必赏,有过则罚,小功不可不赏,小过则大可赦之。为军中儿郎开进取之门,拓晋身之道。壮其威,鼓其势,谋其策而率其先,军可成无敌之师。”
他话锋一转,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治人之术更是要察其德,彰其才,剪其恶,扬其长,举贤而用能,最忌的便是……任人唯亲!辨其忠需知其所求,识其恶当知其所忌,用人如驭马,无论马匹品相如何,其总有其发力之处,配以笼辔嚼锁,以束其烈,辅以鞭笞杖责以修其性!当然,前提是……需得喂足草料,才能保证其……行之有力!供人驱使。” 李珩一直嘴角含笑,语气随意的像是在聊天气。
但李承昊却听的如同钢针穿心,每一个字都像是抽在他脸上的耳光。自己一个坐在龙椅上二十年的皇帝,居然被一个后辈当面如此“指教”?偏偏这个人还是李珩!
可造化弄人,时局所限,眼下他又能如何?跟他争辩吗?可他说的……确实有道理,如何辩驳?用自己眼瞎,识人不明轻信了他的实际例子来教训他?那受教训的也该是自己吧?
极度的屈辱和无力感几乎将他淹没,他只能死死抓住龙椅扶手,指节青白。李承昊只是胸口剧烈起伏后,连声长吁几口气,并不作答。
李珩心里冷哼一声:皇帝这份隐忍心还真是见长啊?那就让我瞧瞧,你到底能忍到何时? 李珩信步走到一张椅子前,自顾坐下,姿态慵懒:“陛下,这无论读书还是做事,也要讲求劳逸结合,否则读书也会错解其中之意,做事更难免会有所偏颇。听说陛下最近一直潜心学问,想来乏味的很!不如寻些乐子消遣消遣?放松一二?”
说完,他根本不管皇帝是否答应,也不去看他是何反应,直接朝殿门口高声开口道:“吴贵!去,宣后宫何美人和舞姬,来养心殿,给本王和陛下做舞一观,哦!对了,顺便把皇后娘娘和裴贵妃一起请来观舞,她们连日操劳,也该放松些才是。”
“李珩!你!你休要放肆!朕还……没死!”李承昊双眼圆睁,脸红耳热。可惜,李珩恍若未闻,似乎,此刻,他才是主人,而皇帝,只是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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