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绰提供的关于契丹内乱的详尽情报,如同最后一块拼图,彻底明确了北疆的局势。陆明与柴荣在御书房进行了一次长时间的密谈,所有的犹豫和观望都被扫清,一个清晰而坚定的战略决策最终形成。
“陛下,”陆明指着地图上孤悬在北的太原,“北汉,已是疥癣之疾,其存续全赖契丹鼻息。如今契丹内忧外患,自顾不暇,正是我大周彻底拔除这颗钉子,完成北方一统,同时震慑草原、为未来经略幽云乃至更北之地奠定基础的最佳时机!”
柴荣目光炯炯,脸上洋溢着开拓之主的豪情与决断:“陆爱卿所言,正合朕意!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更何况是此等反复无常、倚仗胡虏之辈!南方的经验证明,我大周王师,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此次北伐,不仅要灭北汉,更要打出我大周的军威、国威,让那草原上的群狼看清楚,如今的中原,是谁家天下!”
“陛下圣明!”陆明躬身,“此次北伐,当以雷霆万钧之势,速战速决!一方面,可震慑契丹内部各派势力,使其不敢轻举妄动;另一方面,也可避免旷日持久,给北汉残部或契丹某些激进势力以可乘之机。”
“好!朕意已决!”柴荣霍然起身,“即日起,筹备北伐事宜!以禁军为主力,抽调边军精锐,汇合新军,兵发太原!陆爱卿,朕命你为北伐行军大都督,总揽前线一切军政要务!”
“臣,领旨!”陆明肃然应命。他知道,这将是统一天下的最后一战,也是检验大周军事改革和新技术装备成果的关键一役。
北伐的决定,如同在已然沸腾的油锅下又添了一把猛火,整个大周的国家机器,以前所未有的效率高速运转起来。
军令从枢密院和兵部发出,通过四通八达的水泥官道和驿传系统,迅速抵达各地驻军。精锐的禁军开始向预定集结地开拔,粮草辎重通过标准化四轮马车和初步修通的运河支线,源源不断地运往前线。工学院和将作监更是灯火通明,加紧生产、检修各类军械,尤其是那些经过改进的钢臂弩、标准箭矢,以及为数不多、但威力巨大的“霹雳火球”和用于攻城的重型配重投石机。
一种大战将至的紧张而兴奋的气氛,弥漫在开封,也通过各种渠道,传到了陆府。
周嘉敏正在为她那“微型蒸汽喷气推进车”的“动力升级”版本忙得焦头烂额。她果然换了一个更大的铜壶(差点没搬动),并且偷偷往壶里加了一勺灯油(她以为是助燃的),结果在测试时,壶内压力失衡兼油水混合不当……
“嘭!”的一声闷响,壶盖被冲开,滚烫的水和油混合物喷溅而出,虽然没有爆炸,但也把她精心糊制的纸轮子淋得稀烂,现场一片狼藉,蒸汽和油烟混合的气味久久不散,把她自己也吓得够呛。
就在她看着第二次失败的“推进车”残骸,欲哭无泪之时,秋月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带来了一个让她瞬间忘记眼前失败的重磅消息。
“公主!公主!大事!天大的事!陛下和陆相决定要北伐了!要打北汉了!大军马上就要出发了!”
“北伐?!”周嘉敏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刚才的挫败感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兴奋和……一种找到“知音”的感觉!
“北伐!北伐需要快车!我的快速机动平台就是为了北伐准备的!”她激动地抓住秋月的胳膊,“你看!朝廷都想到一块去了!说明我的研究方向是正确的!是超前的!”
她立刻将那次失败的、油腻腻的“喷气车”实验抛诸脑后,认为那只是技术上的小挫折,大方向绝对没错!她觉得自己终于跟上了国家战略的步伐,甚至走在了前面!
“不行!我的发明必须加速!要在北伐大军出发前,至少拿出一个能动的模型!献给陆相,运用到北伐大业中去!”周嘉敏燃起了前所未有的斗志。
她不再纠结于复杂的蒸汽(她根本搞不懂),决定回归“简单实用”的原则。她找来了一个废弃的、带有轮子的旧式小儿学步车(不知从哪个仓库翻出来的),然后拆下了她那“飞行翼”项目里用来扇风的破蒲扇,将其固定在学步车后面。
她的新构想是:人坐在(或站在)学步车上,用手快速摇动一个连接着蒲扇的曲柄,蒲扇向后扇风,根据“作用力与反作用力”(她模糊地听陆明提过),车子就能向前跑!而且,风力大小可控,速度就能调节!她将其命名为——“人力风力自走车”!
这个想法,比起不靠谱的蒸汽喷气,似乎……稍微接近现实了一点点?至少,它确实能“动”。
于是,在陆府的后花园里,出现了这样一幕:周嘉敏撅着屁股,奋力摇动着一个连接着破蒲扇的曲柄,那辆矮小的学步车,在她吃奶的力气驱动下,伴随着蒲扇巨大的“呼啦呼啦”噪音和扬起的尘土,以比乌龟快不了多少的速度,极其艰难地、一寸一寸地向前挪动……
“动了!动了!秋月你看!它动了!”周嘉敏累得满头大汗,却兴奋地大叫,“就是……就是有点费劲……而且声音太大了……”
她这滑稽的“人力风扇车”实验,与开封城外那真正厉兵秣马、刀枪如林、即将开启一场决定天下归属之战的北伐大军,形成了无比荒诞而又令人忍俊不禁的对比。
而她不知道的是,她这番致力于“快速机动”的折腾,虽然方向完全错误,过程令人捧腹,但其背后那种渴望参与、渴望贡献的热情,以及那种懵懂的对“力量”和“速度”的追求,在某种程度上,恰恰暗合了陆明正在为这支军队注入的、超越时代的灵魂——技术、效率与碾压性的力量。
战争的齿轮已然开始咬合,历史的洪流滚滚向前。无论是庙堂之上运筹帷幄的君臣,还是军营之中摩拳擦掌的将士,亦或是府邸之内异想天开的小公主,都被这股洪流裹挟着,走向那即将到来的、决定性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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