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唐朝堂上的争吵,如同陷入泥潭的马车轮子,空自旋转,却无法前进分毫。主战派与主和派各执一词,引经据典,唾沫横飞,将李煜本就纷乱如麻的心绪搅得更加混沌。韩将军慷慨激昂的“血战到底”与徐铉声泪俱下的“保全宗祀”,像两股相反的巨力,几乎要将他孱弱的身躯撕裂。
就在这无休止的争论中,那半年的期限,如同沙漏中的细沙,悄无声息地流逝着。一个月,两个月……南唐方面除了不断派出使者前往开封,用愈发卑微的语气请求“宽限时日”、“调整条款”之外,拿不出任何实质性的对策。而暗地里,权贵们的资产转移和百姓的恐慌情绪,却在持续发酵,金陵城如同一艘正在缓慢漏水的破船,沉没只是时间问题。
开封,政事堂。
陆明听着陈远关于南唐方面最新“乞和”书信的汇报,嘴角泛起一丝冷冽的弧度。他放下手中的朱笔,目光扫过墙上那幅巨大的疆域图,手指轻轻点在了金陵的位置。
“看来,光是经济上的绞索,还不足以让某些人彻底清醒。”陆明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他们还在幻想着拖延,幻想着能有转机。是时候,给他们加上最后一根稻草了。”
他并非嗜战之人,但他深知,在某些时候,恰到好处的武力展示,比千言万语的说服更有效,也能避免真正血流成河的惨剧发生。他要的不是毁灭,而是征服,是让对手在绝望中放弃所有不切实际的幻想,接受既定的命运。
“传令!”陆明的声音在政事堂内响起,清晰而有力,“命长江水师都督郑海,率新编第一、第二分舰队,搭载禁军精锐第一军第三厢,即刻自江阴基地启航,沿江东下,执行‘武装巡弋’任务!目标——金陵江面!”
“武装巡弋”,一个听起来颇为中性的词汇,但其蕴含的威慑意味,不言自明。这支舰队,并非临时拼凑,而是大周海军衙门成立后,重点建设的内河/近海作战力量。其中既有经过现代化改装的旧式战船,更有两艘刚刚下水不久、体型略小于远洋宝船,但更适合江河作战、同样配备了小型投石机(用于投掷炸药包)和强弩的“江海级”护卫舰!
搭载的陆军,更是禁军中的绝对精锐,装备着最新的钢臂弩和标准化甲胄,士气高昂。
命令通过刚刚铺设完成、连接开封与主要沿海沿江城市的“鹞鹰”系统(利用训练有素的猎鹰进行短途急件传递,比驿马更快更可靠)迅速发出。
与此同时,陆府之内,周嘉敏正对着她那个好不容易通过审核、并耗费了巨大精力(以及弄死了好几条不幸卷入的锦鲤)才勉强搭建起来的“微型循环增氧系统”发愁。系统倒是能运行了,但噪音巨大(竹管漏气兼水流撞击声),增氧效果微乎其微,反而把原本清澈的池水搅得浑浊不堪,那几尾幸存下来的珍贵锦鲤,被她命名为“坚强一号”到“坚强五号”,正有气无力地躲在角落,仿佛在无声地控诉。
“为什么……为什么图纸上画得好好的,做出来就这么难听又没用呢?”周嘉敏托着腮帮子,小脸上写满了挫败感。她觉得自己离“合格发明家”的道路,依然漫长而崎岖。
就在这时,她安插在厨房、专门负责打听“外界消息”的小丫鬟秋月,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带来了一个让她瞬间忘记锦鲤池烦恼的消息。
“公主!公主!听说……听说咱们大周的水师,出动了好多大船,往金陵那边去了!”秋月压低声音,带着一丝兴奋和神秘。
“啊?!”周嘉敏猛地站起来,眼睛瞪得溜圆,“去金陵?是……是要打仗了吗?” 她虽然觉得“经济一体化”是好事,但也知道动刀兵是另一回事,心里不由得为她皇兄和金陵的亲人担忧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打仗,”秋月摇摇头,“外面都说是……是‘巡弋’,就是……就是去看看。”
“巡弋?”周嘉敏歪着头想了想,突然,一个“绝妙”的主意如同闪电般划过她的小脑袋瓜!
她想起自己那个失败的循环系统,核心问题之一就是池水流动性太差!如果能借鉴大船航行时搅动水流的原理……
她立刻冲到书桌旁,抓起炭笔,在一张新的草纸上疯狂画了起来。她画了一艘歪歪扭扭的“船”,船底下连着好几个小型的“螺旋桨”(她见过工学院类似的草图),然后用一根长长的杆子连着岸上一个手摇的把手。
“有了!‘半自动手持式活水搅动船’!”周嘉敏得意地给自己的新发明命了名,“用这个在锦鲤池里划来划去,不就能人工制造水流和增氧了吗?比那个复杂的管道系统简单多了!等大船巡弋回来,我还可以问问水手叔叔,真正的船是怎么让水动起来的!”
她完全将大周水师的军事行动,视为了自己发明创造的灵感来源和学习机会,内心的那点担忧瞬间被新的“科研热情”所取代。她立刻开始翻箱倒柜,寻找制作“搅动船”的材料,准备等“巡弋”结束后,就去“采访”参战(她认为的)将士,获取第一手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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