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急舱如同惊涛中的贝壳。银色保温毯下，Ling的呼吸拂过Orm的额发，她沾染血迹的手指仍与Ling紧紧交缠。Koy正沉默地为丈夫手臂上深可见骨的伤口消毒，止血棉按下去时，Orm父亲的眉头都没皱一下，目光却锁在女儿与Ling紧扣的双手上。
舷窗外，暴风雪奇迹般平息。墨蓝天幕突然被无形巨手撕开，翡翠色的光瀑垂天而落。流动的光绸掠过破碎的冰穹，在Ling染血的绷带上投下幻影。
“地心之锚……”Orm父亲的声音打破死寂，沙哑得像砂纸摩擦冰面，“在管道爆裂时还能启动冻结程序……”他转动酒杯，琥珀色液体晃动着极光的倒影，“很精妙的设计。”
Ling的睫毛颤动了一下：“它的核心代码只有两行——识别危机，然后守护。”Ling因失血而苍白的唇贴近Orm耳边，“就像有些本能，不需要算法驱动。”
漫长的沉默里，只有冰层持续崩裂的闷响如大地心跳。Orm父亲忽然站起身，阴影笼罩住角落里的两人。Orm下意识想抽回手，却被Ling紧紧地扣住指缝。
“守护……”这个单词在Orm父亲唇齿间翻滚，陌生得如同外星语言。他的目光扫过妻子缠满纱布的手，扫过她空荡的领口——那里本该缀着象征家族权柄的翡翠孔雀。“代价……”他喉结滚动，“比预期昂贵。”声音里的冰山终于裂开第一道缝隙。
墨绿光幕突然染上绯红，所有人都望向穹顶。极光流转变幻，勾勒出展翅的火凤凰。光羽拂过Ling额角的纱布，Orm忽然想起十岁那年，父亲抱着她在东京塔顶看焰火，那时的星空也如今夜般触手可及。
Orm和Ling已经在南极呆了有半个月，今天的极光格外耀眼。
“极光会记录真相。”Orm的声音很轻，却让父亲猛然转身。她举起腕表，投影光幕在空中展开——正是冰穹崩塌前主控室的监控录像。父亲冰冷的声音在舱内回荡：“……这艘船就是她的坟墓。”画面里Koy突然抓起翡翠胸针砸向玻璃，尖叫声撕心裂肺：“那是我们的女儿！”
全息影像熄灭的瞬间，Orm父亲第一次踉跄了半步。他看向妻子血迹斑斑的手，那里曾戴着象征家族荣耀的传世翡翠。三十年来，他第一次注意到夫人无名指上那道淡白的旧疤——当年董事局叛乱时Koy为他挡下的那一刀。
Orm父亲向来宠爱自己的女儿，但是这些日子，自从Ling住进家里，Orm的整个重心都放在Ling身上，Orm父亲最不愿看到这一切。Orm本应该是个无坚不摧的孩子，可是Ling现在成了她的软肋，他一定要摧毁Ling，即便Orm会恨他。
说到底，Orm父亲对女儿还是不信任的，他不知道女儿会为了集团做到什么程度，如果真有一天在集团和Ling之间选择，Orm会怎么选。就是因为Orm太重感情，这不是一件好事。
“有些账。”Orm将染血的绷带浸入消毒液，水面浮起丝丝缕缕的红，“血比数字记得更清楚。”Orm在怨父亲，怨他会狠心摧毁自己的心爱之人，甚至不惜牺牲自己。
父亲的身影在极光中凝固成雕像。突然，他拔出镶贝母的纯金钢笔，在AW的股权转让书上划开一道深痕。纸张撕裂声响彻船舱，在《技术专利独占条款》处裂成两半。
“拿去吧。”泛黄的文件飘落在Ling膝头，签名处还沾着Orm按在他伤口时的血指印，“你赢了。”
Ling却轻轻摇头。他染血的手指在平板电脑上滑动，一份新文件投影在极光幕布上——《星尘公约》标题灼灼生辉。条款第七条如利剑劈开光影：“所有南极冰下矿产开发收益之50%，永久注入极地生态修复基金。”
震荡波在寂静中扩散。Koy突然抬手，指尖拂过女儿散落的鬓发。当她触到Orm耳后那道隐秘的旧疤——六岁被绑架时留下的印记——泪水终于冲破堤防。无数个深夜里，是这个总被她斥责不够优雅的年轻人，默默铲除了威胁女儿的所有阴影。
“母亲……”Orm握住那颤抖的手，将残余的翡翠碎片放进她掌心，“它比完整时更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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