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时·江淮通往京城的官道,落鹰峡
车队逶迤前行,核心是一辆外观朴素的四轮马车,前后皆有精锐护卫。萧煜凯旋返京,江淮百姓夹道相送的盛况已远,此刻行至这处两山夹峙、林深草密的险要之地。
马车内,萧煜闭目养神,手指在膝上无声敲击,仿佛在计算着什么。凌若仙如同一尊冰冷的玉雕,静坐一旁,耳廓微不可察地翕动,捕捉着风中的异响。护卫统领秦风目光锐利如鹰,扫视着两侧寂静得过分的山峦。
“来了。”凌若仙骤然睁眼。
几乎同时,尖锐的破空声从两侧山林爆响!并非箭矢,而是无数淬毒、带着倒钩的铁蒺藜与飞针,如同疾风骤雨般覆盖了整个车队!紧接着,数十道黑影如鬼魅般扑出,身法诡异,出手狠辣,直取核心马车!
“结阵!保护殿下!”秦风厉喝,护卫们瞬间收缩,盾牌举起,格挡暗器。然而这些黑影武功极高,身法飘忽,寻常护卫难以抵挡,瞬间便有数人溅血倒地。
就在一名黑影突破防线,手中淬绿短刃即将刺入马车车厢的刹那——
“嗡!”
一道无形的、扭曲空气的波纹以马车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那刺客身形骤然一滞,仿佛陷入泥沼,动作慢了数倍不止!他脸上露出骇然之色。
是“周天演算盘”的另一种应用?!不,是格物院根据其原理,结合奇门遁甲与声波、磁场干扰研制出的——“滞光领域”!虽不完善,范围有限,但在此刻,于方寸之间,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
就在这刺客被迟滞的瞬间,凌若仙动了!她的身影如同撕裂夜空的闪电,剑光一闪,那刺客喉间已多了一道血线。她并未停留,剑随身走,如同鬼魅般杀入敌群,所过之处,必有一名黑影捂着喉咙或心口倒下。她的剑,快、准、狠,完美利用了“滞光领域”创造的战机。
与此同时,护卫们迅速从腰间取出一种造型奇特的短弩——“连星弩”,扣动扳机,并非单发,而是瞬间射出三支呈品字形的小箭,覆盖面积大,专破轻功闪避。
埋伏、反击、控制、狙杀……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幽冥宗精心策划的绝杀之局,在格物院超前技术与绝对武力的结合下,如同撞上礁石的浪花,迅速粉碎。
战斗很快结束,留下满地尸体与惊魂未定的俘虏。凌若仙剑尖滴血,回到马车旁,低声道:“殿下,解决了。活口三人。”
车内传来萧煜平静无波的声音:“嗯。清理道路,继续前行。”
仿佛方才的生死刺杀,不过是一场微不足道的插曲。
同一时刻·紫宸殿
皇帝萧宏正在批阅奏章,影卫首领如同影子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殿中,低声汇报了落鹰峡刺杀事件的始末,包括那奇特的“滞光领域”。
皇帝执笔的手微微一顿,朱砂在奏折上留下一个微小的红点。
“老九……无恙?”
“回陛下,睿王殿下毫发无伤。护卫伤亡十一人,歼敌三十七,俘三人。”
皇帝沉默片刻,挥了挥手。影卫首领悄然退下。
殿内恢复寂静,只有烛火噼啪作响。皇帝放下朱笔,目光深沉。他料到归途不会平静,却没想到萧煜是以这种方式化解。那“滞光领域”……已非寻常武备,近乎“道”矣。这份从容,这份深不可测的底牌,让他心中的那根弦,绷得更紧了。
午时·北狄王庭,新建的“格物帐”
一座不同于传统毡帐的营帐内,炉火正旺(使用的是新式石炭炉)。几名北狄挑选出来的聪慧少年,正跟着一位从边境五市“请”来的落魄老秀才,磕磕绊绊地学习汉字和算学。帐内墙壁上,挂着简单的九州地图和算学口诀表。
左贤王阴沉着脸从帐外走过,听着里面传来的诵读声,拳头紧握。
“王兄何必动怒?”玲珑公主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学习敌人的语言和算学,是为了更好地了解他们,最终战胜他们。父汗的决定,是明智的。”
“学习?我怕学到最后,连狼性都磨没了!变成和南人一样的羔羊!”左贤王低吼。
玲珑公主看着帐内那些专注而懵懂的少年,轻声道:“狼群要生存,光靠獠牙不够,还需要学会辨别方向,寻找水源,甚至……理解猎物的习性。知识,是新的獠牙。”
她不再多言,转身离开。知识的种子,已在这片草原上,以一种看似屈辱却无法抗拒的方式,悄然埋下。它带来的,究竟是蜕变,还是消亡,无人可知。
未时·大魏格物院,农学实验田
江淮疫情平息,格物院的工作重点迅速转移。在京城西郊划出的实验田里,来自江淮的灾民在农学组指导下,学习新的堆肥方法、垄作技术,以及试种几种由萧煜提出思路、药王谷协助筛选的耐涝抗病稻种。
“这肥……这么弄,真能壮地?”
“这稻种看上去是比咱们以前的粗壮些……”
灾民们将信将疑,但在格物院管饭且给工钱的承诺下,依旧认真地学习操作。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也是推广知识的最佳途径。格物院的影响力,正从危机应对,渗透到最基础的农业生产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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