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邲水大战爆发前,晋军内部激进派(以先縠为首)曾力主对几个摇摆不定、靠近楚境的边邑(包括陉邑)采取“雷霆手段”。他们引用周鸣早期在齐国为管仲制定“威慑战略”时的模型推演——该模型基于博弈论雏形,计算出在特定条件下(如目标城邑抵抗意志不坚定、且周边有潜在效仿者时),一次足够残酷的“震慑性惩罚”(Deterrent Punishment),如屠城或大规模处决,可以高概率(模型推演为75%)瓦解后续类似城邑的抵抗意志,显着降低后续军事行动的伤亡成本和占领难度。当时,周鸣虽未明确建议屠城,但他那冰冷的“震慑成功概率”数字,无疑为激进派提供了“理性”的背书,成了他们说服荀林父(最终默许)的“科学依据”。
此刻,那75%的“高概率震慑成功”,化作了眼前堆积如山的妇孺尸骸,化作了妇人怀中少年空洞的双眼,化作了护城河里浓稠得化不开的血浆!冰冷的概率模型,成了屠杀者手中最锋利的开刃之刀!他的数学,他的逻辑,成了为暴行披上“合理性”外衣的魔鬼低语!
流民:精确计算下的绝望之潮
离开陉邑那片人间地狱,周鸣继续向南,走向晋楚实际控制线的模糊地带。越往前走,景象越发凄凉。道路上不再是行人,而是蠕动的人潮——流民。
起初是三三两两,如同受惊的野兔,背着破包袱,推着吱呀作响的独轮车,车上坐着眼神空洞的老人和瘦得脱形的孩子。很快,三三两两汇成了涓涓细流,细流又汇聚成汹涌的、望不到头的浑浊人潮。他们衣衫褴褛,面如菜色,赤脚踩在冰冷泥泞的道路上,每一步都留下带血的脚印。饥饿和疾病如同跗骨之蛆,侵蚀着这支沉默而庞大的队伍。咳嗽声、婴儿微弱的啼哭声、老人沉重的喘息声、以及因力竭而倒下的闷响,是这片死寂大地上唯一的悲怆乐章。
周鸣如同逆流而上的枯木,被这绝望的潮水裹挟着,冲击着。他的目光扫过一张张麻木、绝望的脸庞,仿佛看到了无数个在齐国驿站遇见的那个郑国少年的面孔。他曾在晋国宫廷,基于人口密度、战争烈度、交通状况和邻国接收能力等变量,建立过精确的“流民生成与迁徙模型”(Refugee Generation and Migration Model)。模型可以推算出战争爆发后不同时间节点、不同区域的流民数量、主要迁徙路线、对邻国(如郑、卫、宋)造成的粮食压力和社会冲击指数。那些柱状图、曲线图曾清晰地展示在他的羊皮纸上,被将领们视作评估战争后续影响、制定边境管控政策的“重要参考”。
此刻,那些精确到个位数的推演结果,化作了眼前这条由无数破碎生命组成的、缓慢移动的死亡长河。他看到一个母亲,枯槁如柴,怀抱着一个襁褓,那婴儿的小脸青紫,早已没了气息,她却依旧机械地、一遍遍轻拍着,哼着不成调的摇篮曲,浑浊的眼中没有泪水,只有一片死寂的茫然。一个老者蜷缩在路边的泥泞里,身体微微抽搐,身下洇开一滩污秽,几只苍蝇嗡嗡地围着他打转,他干裂的嘴唇微微翕动,似乎在无声地呼唤着什么,最终头一歪,再无声息。旁边的人流麻木地绕过他,仿佛那只是一块碍事的石头。
“冲击指数…粮食压力…”周鸣喃喃自语,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模型里那个代表“社会冲击指数”的红色柱状图,此刻就是这蔓延的瘟疫、这无声的暴乱、这无数倒毙路旁的冰冷尸体!他精确计算了他们如何产生,流向何方,会给别人带来多少“麻烦”,却唯独没有计算——或者说,他的模型根本无法容纳——这每一个数字背后所承载的,是怎样撕心裂肺的痛楚,是怎样彻底崩塌的人生!
崩溃:理性堡垒的彻底崩塌
周鸣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走到了哪里。他的意识仿佛已经脱离了身体,悬浮在这片被他的“智慧”深深伤害的土地上空,冷漠地审视着这一切。直到一阵微弱却异常清晰的婴儿啼哭声,穿透麻木的感官,将他强行拉回现实。
哭声来自路边一处几乎被杂草掩埋的废弃土窑。周鸣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踉跄着走了进去。
土窑内昏暗、阴冷,弥漫着尘土和霉味。角落里,一个年轻的妇人背靠着冰冷的土壁坐着。她头发散乱,脸上布满污垢,眼神涣散,如同被抽走了灵魂的躯壳。她的衣襟敞开着,露出干瘪的、布满青紫淤痕的乳房。一个瘦小的婴儿,如同刚出生的猫崽,正趴在她胸前,徒劳地吮吸着,发出微弱而急促的哭声——那声音里充满了对生存的本能渴望,却得不到一丝回应。妇人毫无反应,只是空洞地望着窑顶漏下的一线天光,仿佛怀中啼哭的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物件。
周鸣的目光落在妇人身边的地上。那里,安静地躺着另一个更小的襁褓。里面的婴儿,小脸青灰,嘴唇乌紫,身体早已僵硬冰冷。显然,就在不久前,这个小小的生命,已经在这冰冷的绝望中,无声无息地消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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