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泉的那一夜,像一道清晰的分水岭,将李剑的世界划分为前后两段。
清晨,李剑在生物钟的作用下准时醒来。陌生的房间,陌生的床,以及……身边陌生的温热躯体。他微微一动,揽在他腰间的手臂便下意识地收紧了些,将他更密实地圈进一个宽阔温暖的怀抱里。
尹异赫还在沉睡,平稳的呼吸拂过他的发顶。李剑僵着身体,一动不敢动,脸颊紧贴着对方肌理分明的胸膛,能清晰地听到那强健有力的心跳声。昨晚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回脑海,温泉池里的吻,氤氲水汽中炽热的眼神,以及后来在这张床上,生涩却无比投入的缠绵……每一帧画面都让他的脸颊迅速升温。
他从未与人如此亲密。过往的经历让他对肢体接触充满恐惧与抗拒,但昨夜,在尹异赫的引领下,那些恐惧竟奇异地冰消瓦解了。尹异赫的触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珍视,每一次停顿都在无声地询问他的意愿,这种极致的尊重,瓦解了他最后的心防。
正当他心绪纷乱时,头顶传来低沉沙哑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慵懒:“醒了?”
李剑吓了一跳,下意识想退开,却被那只手臂牢牢锁着。
“嗯……”他声如蚊蚋,耳根红透。
尹异赫低下头,下巴轻轻蹭了蹭他的发顶,这个充满占有欲却又无比亲昵的小动作,让李剑的心尖都跟着颤了颤。
“还早,再睡会儿。”尹异赫的声音依旧带着睡意,却比平日柔和了无数倍。
李剑乖乖不动了。窗外,山间的鸟鸣清脆悦耳,阳光透过和纸拉门,在榻榻米上投下温暖的光斑。他被尹异赫的气息完全包裹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心感和归属感油然而生。原来,醒来时身边有另一个人的体温,是这样的感觉。他悄悄抬起手,轻轻回抱住了尹异赫精壮的腰身,将脸更深地埋进他怀里,闭上了眼睛。
再次醒来时,身边已经空了。李剑心里瞬间空了一下,但随即听到外间传来细微的响动。他起身,穿上浴袍走出去,看到尹异赫已经穿戴整齐,正坐在小茶几前用平板电脑处理邮件。晨光勾勒出他完美的侧脸轮廓,神情专注而冷峻,但当他抬眼看到李剑时,那冷峻便如春雪般消融,染上些许不易察觉的温和。
“醒了?去洗漱,早餐马上送到。”
早餐是精致的日式定食,摆在房间外的缘侧,面对着满院青翠。空气清冽,远处山峦云雾缭绕。两人安静地用餐,偶尔交谈几句,内容无非是食物合不合口味,今天天气真好之类寻常的话。但一种自然流淌的亲密感,却萦绕在两人之间,无需言说。
回程的路上,气氛也与来时不同。尹异赫没有再处理公务,而是和李剑一起听着舒缓的音乐。李剑看着窗外飞逝的风景,感觉自己的内心也如同这被抛在身后的山路,蜿蜒却坚定地通往一个明亮的方向。
车子没有开回市中心的公寓,而是驶向了江南区一个闹中取静的高档小区。尹异赫带着李剑走进一栋视野极佳的顶层复式公寓。
“这是……”李剑有些疑惑。
“我们的家。”尹异赫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那间公寓安保虽好,但毕竟是临时住所。这里以后是常住的地方,你的东西,我已经让人搬过来了。”
李剑的心被“我们的家”这四个字狠狠撞了一下。他环顾四周,装修是现代简约风格,但细节处透着温馨,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繁华的城景。更重要的是,这里已经有了生活的痕迹——玄关有他的拖鞋,客厅书架上有他常看的书,甚至开放式厨房的岛台上,还放着他买的那包没喝完的抹茶粉。
尹异赫是真的,将他的存在,完全纳入了自己的生命和生活轨迹。
“喜欢吗?”尹异赫看着他,问道。
李剑重重点头,眼眶有些发热:“喜欢。”
日子仿佛翻开了崭新的一页。李剑继续在艺术中心项目上投入热情,工作越发得心应手。而尹异赫,似乎也在有意调整他那种工作狂的节奏,除非必要应酬,晚上都会准时回家和李剑一起吃饭。
他会过问李剑的工作进展,在他遇到难题时给出精准的点拨;他会带李剑去品尝各种美食,美其名曰“拓展味觉体验”;他甚至在周末拉着李剑去健身房,亲自指导他进行一些基础的体能训练,理由是“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李剑能感觉到,尹异赫在用他的方式,一点点填补自己过去二十多年人生里缺失的所有正常体验——安稳的居所,被尊重的亲密关系,健康的社交,甚至是强健的体魄。这个男人不仅将他从深渊拉出,更在亲手为他构建一个坚实、温暖、充满光亮的未来。
一天晚上,李剑洗完澡出来,看到尹异赫正站在阳台上讲电话,背影在夜色中显得有些孤寂。他走过去,从身后轻轻抱住了他,将脸贴在他宽阔的背上。
尹异赫的电话似乎已经接近尾声,他简单交代几句便挂断了。他没有转身,只是覆盖住李剑环在他腰间的手,轻轻握住。
“怎么了?”尹异赫低声问。
“没什么,”李剑的声音闷闷的,“就是想抱抱你。”
尹异赫低笑了一声,转过身,将李剑拥入怀中。城市的霓虹在他们脚下闪烁,夜风微凉,但彼此的怀抱温暖而真实。
“异赫,”李剑抬起头,在月光和灯光的交织下,认真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的眼睛,“谢谢你。还有……我爱你。”
这不是冲动之下的告白,而是历经磨难、确认心意后,水到渠成的交付。
尹异赫深邃的眼眸在夜色中格外明亮,他凝视着李剑,看了很久,然后低下头,将一个温柔而珍重的吻,印在他的额头。
“我知道。”他说,手臂收得更紧,“我也是。”
无需更多华丽的辞藻,这三个字,已是这个不善言辞的男人,最郑重的承诺。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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