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宪的倒台像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席卷而过,留下了一片奇异的宁静。李剑的生活似乎进入了一条平稳的航道。项目进展顺利,他在团队中的地位日益稳固,甚至开始有人主动向他请教专业问题。陈医生的会谈频率也降低到每周一次,更多是像朋友间的闲聊,探讨如何构建更健康的人际关系和生活模式。
然而,内心的平静之下,某种难以言喻的躁动却在悄然滋生。这种躁动,主要来源于他与尹异赫之间日益微妙的气氛。
尹异赫依旧很忙,但出现在公寓的频率明显增高。他不再只是送来必需品或下达指令,而是开始真正地“停留”。有时是共进一顿安静的晚餐,有时是各自占据沙发一端,他处理公务,李剑看书或画草图,互不打扰,却又奇异地融洽。
沉默不再令人窒息,反而成为一种舒适的陪伴。但偶尔,李剑会捕捉到尹异赫落在他身上的目光,那目光不再是纯粹的审视或冷静的观察,而是多了些他不敢深究的、深沉的东西,像是在克制,又像是在酝酿。每当这时,李剑的心跳就会失控,他只能慌忙低下头,假装专注于手中的事情。
他开始在意自己的穿着,会在尹异赫来之前,下意识地整理头发。他会留意尹异赫喜欢喝的咖啡浓度,甚至偷偷记下他偏好的雪茄牌子。这些细微的变化,连他自己都感到心惊。
变化发生在一个周五的傍晚。尹异赫来时,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眉宇间锁着淡淡的倦意。他将一份包装精美的抹茶蛋糕放在岛台上(李剑最近表现出对抹茶的偏爱),然后松了松领带,靠在岛台边,闭眼揉了揉眉心。
“很累?”李剑放下手中的书,轻声问。他从未见过尹异赫流露出如此明显的疲惫。
“嗯。开了两天跨国会议,时差有点乱。”尹异赫睁开眼,看到李剑眼中清晰的关切,微微怔了一下,随即唇角牵起一个很浅的弧度,“没事。”
李剑犹豫了一下,走进厨房,按照记忆中尹异赫的习惯,磨豆、手冲了一杯黑咖啡,不加糖不加奶,端到他面前。
尹异赫看着那杯咖啡,又看看李剑,眼中的疲惫似乎被某种暖意驱散了些许。他接过杯子,指尖不经意地擦过李剑的手指。很轻的触碰,却像一道微弱的电流,让李剑倏地缩回了手。
气氛瞬间变得有些黏着。
尹异赫慢条斯理地喝着咖啡,目光却一直落在李剑微微泛红的耳尖上。良久,他放下杯子,忽然说:“周末有空吗?”
李剑抬头:“嗯?项目上下周一的汇报我已经准备好了…”
“不是工作。”尹异赫打断他,“有个私人温泉会所,环境不错,去放松两天。”
这不是询问,更像是通知,但语气却给了李剑拒绝的余地。李剑的心脏猛地漏跳了一拍。单独出去?过夜?这完全超出了他们目前“庇护所”模式的界限。
拒绝的话在嘴边盘旋,但他看着尹异赫依旧带着倦意却异常认真的眼睛,那句“不”字怎么也说不出口。内心深处,甚至有一丝隐秘的期待破土而出。
“就…我们两个?”他听到自己声音干涩地问。
“嗯。”尹异赫看着他,“怕吗?”
李剑深吸一口气,摇了摇头。不是不怕,而是他隐约觉得,有些界限,是时候跨过去了。他信任尹异赫,这种信任,历经几个月的沉淀,已经深入骨髓。
“好。”他听见自己回答。
尹异赫似乎并不意外,只是点了点头:“明早十点,司机来接。”
周六早晨,李剑看着镜中的自己,竟然有些紧张。他选了一件简单的白色针织衫和卡其色长裤,看起来清爽又不会过于刻意。尹异赫则是一如既往的黑色休闲装束,但气场明显比工作时柔和许多。
车子驶离市区,开往郊外的山区。车程一个多小时,两人交流不多,但气氛并不尴尬。尹异赫在处理手机邮件,李剑则看着窗外不断后退的风景,心情奇异地平静中带着雀跃。
温泉会所坐落在半山腰,环境清幽,私密性极好。他们入住的是一个独立的院落,带有私密的露天温泉池。木质结构的房间宽敞舒适,推开门就能看到满山青翠和氤氲着热气的温泉。
放下行李,李剑有些拘谨地站在房间中央。只有一间卧室,一张大床。尹异赫似乎看出了他的不自在,淡淡开口:“我睡外面的榻榻米。”
李剑松了口气,同时又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失落。
下午,他们在山间散步。空气清新,鸟鸣清脆。尹异赫的话比平时多了一些,会指着某种植物告诉李剑它的名字,或者讲讲这片山区的典故。李剑安静地听着,看着他线条利落的侧脸在阳光下显得柔和,心里某个角落变得异常柔软。
傍晚,两人在院子的温泉池里泡汤。水温恰到好处,驱散了山间的微凉和连日来的疲惫。水汽蒸腾,模糊了彼此的视线。李剑靠在池边,闭上眼睛,感觉前所未有的放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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