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异赫的公寓占据顶层整层,视野开阔得能俯瞰大半个城市的灯火。极简主义的装修风格显得冷清,但每一件家具和摆设都透着不张扬的奢华。
李剑在门口站了许久,才敢迈步进去。光洁的大理石地面映出他略显狼狈的身影,他下意识地拢紧了肩上尹异赫的外套。
这一夜,他几乎没睡。在足以容纳五六个人的大床上辗转反侧,身体极度疲惫,大脑却异常清醒。每一次闭上眼睛,养父铁青的脸、刘在明不怀好意的笑、还有尹异赫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就在黑暗中轮番上演。
凌晨时分,他终于迷迷糊糊睡去,却陷入光怪陆离的梦境。一会儿是童年时被养父关进黑暗的储藏室,一会儿是少年时期被强迫穿着可笑的礼服在宾客面前展示才艺,最后画面定格在尹异赫为他披上外套的那一刻,雪松的气息笼罩下来……
他猛地惊醒,阳光已经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满房间。冷汗浸湿了额发,心脏狂跳不止。他怔怔地看着陌生的天花板,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处。
自由。这个词对他来说依然陌生得可怕。
他小心翼翼地起床,像探索未知领域的动物,谨慎地巡视这个新环境。公寓很大,功能区分明确,除了主卧,还有书房、健身房,甚至一个带专业设备的小型放映厅。生活用品一应俱全,而且都是崭新的,像是专为他准备,却又贴心地抹去了所有可能带来压力的价格标签。
他在开放式厨房的岛台边停下,注意到上面放着一张便签纸,凌厉劲瘦的字迹和它的主人一样不容忽视:
“冰箱有食材。9点,陈医生会到。有事打电话。”
没有落款,理所当然地认为他知道是谁。
李剑打开双开门冰箱,里面果然塞满了各种新鲜蔬果和食材,分类整齐得像是超市货架。他拿出鸡蛋和吐司,动作生疏地准备早餐。在养父家,这些事从来不需要他动手,他更像一件需要精心保养的展示品。
煎蛋时油花四溅,他手忙脚乱地关火,看着锅里形状不太规则的鸡蛋和有点焦黑的吐司,一种奇异的、微小的成就感油然而生。这是他自己做决定、自己动手的结果。
九点整,门铃准时响起。一位穿着得体、气质温和的中年女性站在门外,自我介绍是陈医生,一名心理医生。
李剑瞬间绷紧了身体,下意识地抗拒。他见过太多所谓的“专业人士”,在养父的安排下,目的只是让他变得更“顺从”、更“符合要求”。
“李剑先生,请不要紧张。”陈医生似乎看穿了他的顾虑,站在门口没有贸然进入,声音平和,“尹先生聘请我,只是希望您能有一个可以安全倾诉的对象。我们的所有谈话内容都将严格保密,除非涉及您或他人的人身安全。您可以决定谈话的内容、时长,以及是否继续下一次会面。主动权完全在您手中。”
“主动权在我手中。”这句话轻轻叩击着李剑封闭的内心。他沉默了片刻,侧身让陈医生进来。
第一次谈话进行得磕磕绊绊,李剑大多时候在沉默,或者只给出简短的回答。陈医生极有耐心,不追问,不评判,只是引导,并给予他充足的安全感。一小时的会谈结束时,李剑竟感到一丝不易察觉的放松。
陈医生离开后,尹异赫发来一条简讯,只有三个字:
“还好吗?”
李剑看着屏幕,指尖在键盘上悬停许久,最终也只回了三个字:
“还好。谢谢。”
接下来的几天,生活形成了一种奇怪的规律。陈医生每天上午会来一小时,李剑的话渐渐多了一点,虽然依旧避免谈及核心的创伤。公寓里有满满一柜子的书,从文学艺术到经济管理,他如饥似渴地阅读,像是要弥补过去被剥夺的求知欲。尹异赫没有再出现,但每天都会发来一两条简讯,内容简洁,有时是“按时吃饭”,有时是“下雨,阳台门关好”,从不过问他的心理状态,也从不要求回复。
这种保持距离的关怀,反而让李剑渐渐松懈下来。
直到第三天晚上,意外打破了平静。
李剑在浴室滑倒,额头撞到洗手台边缘,破了一道口子,血瞬间流了下来。他捂着额头,看着镜中狼狈的自己,第一反应不是疼痛,而是一种熟悉的恐慌——弄伤了“商品”,是会受到惩罚的。
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找出尹异赫留给他的手机,拨通了那个唯一的号码。铃声响了一下就被接起。
“怎么了?”尹异赫的声音从听筒传来,背景音有些嘈杂,似乎正在某个正式场合。
“我…对不起…”李剑的声音带着不自觉的颤抖,“我摔了一跤,弄脏了你的地毯…”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秒,随即是干脆利落的指令:“用干净毛巾按住伤口,我五分钟内到。”
四分半钟后,公寓门被打开。尹异赫大步走进来,他身上还穿着参加晚宴的正装,只是扯掉了领结,衬衫领口微敞。他径直走到蜷缩在沙发上的李剑面前,蹲下身,轻轻拿开他按着伤口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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