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事,不劳尹先生费心。”李剑挺直脊背,试图维持最后的尊严。
尹异赫没有生气,反而极轻地笑了一声。那笑声转瞬即逝,却奇异地缓和了紧张的气氛。
“每个人都有价码,李剑。”尹异赫说,“你养父的价码,我付得起。而你的价值,远不止于此。”
这句话像是一记重锤,敲碎了李剑辛苦维持的平静。多年来的委屈、愤怒、不甘几乎要决堤而出。他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尝到血腥味。
就在这时,阳台的门被粗暴地推开。
“原来你在这里!”刘在明满脸不悦地走来,身后跟着神色紧张的李成宪,“让我好找啊,李公子。”
刘在明直接伸手抓住李剑的手腕,力道大得令人吃痛:“走吧,我朋友们都想认识你。”
李剑的身体瞬间僵硬。过去的阴影如潮水般涌来——无数次的强迫、羞辱、被当作玩物对待的经历。他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却像被施了定身咒,连挣脱的力气都没有。
“放手。”
冰冷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尹异赫上前一步,身形恰好隔开了刘在明和李剑。
刘在明愣了一下,随即恼怒道:“尹总,这是我和李剑之间的事,请您不要插手。”
“我说,放手。”尹异赫重复道,声音比晚风更冷。他甚至没有提高音量,但周身散发的气场让见惯场面的刘在明也不禁一颤。
李成宪赶紧打圆场:“尹总,在明只是和李剑开个玩笑,他们年轻人...”
“李先生的‘家教’我有所耳闻。”尹异赫打断他,目光依旧锁定刘在明,“但今晚,李剑是我请的客人。”
这句话让三人都愣住了。李剑怔怔地看着尹异赫宽阔的背影,一种陌生的情绪在心底滋生——是安全感吗?他已经太久没有体会过这种感觉了。
刘在明悻悻地松开手,强笑道:“原来尹总也好这口,早说嘛,君子不夺人所好。”
这句粗俗的暗示让李剑感到一阵恶心,但尹异赫似乎完全不以为意。他只是淡淡地扫了刘在明一眼,那眼神平静得可怕,却让刘在明不自觉地后退了半步。
“刘氏与尹氏的合作案,我会重新评估。”尹异赫平静地说,然后转向李成宪,“至于李会长,城南那块地,贵公司就不必再费心竞标了。”
两句话,轻描淡写,却决定了两个企业的命运。这就是尹异赫的力量。
不再理会面色惨白的两人,尹异赫转向李剑。当他目光落在李剑身上时,那种冰冷的锐利奇迹般地缓和了。
“能自己走吗?”他问,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平和。
李剑茫然地点头。尹异赫便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轻轻披在他肩上。外套上还残留着主人的体温和淡淡的雪松香气,奇异地安抚了他紧绷的神经。
“不用担心后续。”尹异赫说,声音低得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从今晚起,你自由了。”
自由。多么奢侈的词语。李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想问为什么,想问代价是什么,想问这是不是另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但当他抬头对上尹异赫的眼睛时,所有问题都哽在喉间。
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里,没有怜悯,没有算计,只有一种近乎执着的确定。
尹异赫没有给他犹豫的时间,轻轻揽过他的肩,带着他穿过阳台,径直走向宴会厅侧门。所经之处,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路,每个人脸上都写着惊讶、好奇,甚至恐惧,却无人敢上前询问。
李剑被动地跟着,恍惚中回头看了一眼。养父李成宪站在原地,脸色铁青,却真的没有阻止。刘在明早已不见踪影。
直到坐进尹异赫的宾利车内,真皮座椅的触感和车内静谧的氛围才让李剑稍稍回过神。他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夜景,第一次意识到,也许他的人生,真的可以有所不同。
“为什么帮我?”他终于鼓起勇气问。
尹异赫没有立即回答。车驶过跨江大桥,两岸灯火如织,倒映在他深邃的眸中。
“因为我见过太多伪装,李剑。”他缓缓道,“但从未见过有人能像你这样,即使身处地狱,眼中仍存一丝不灭的光。”
车在市中心一栋高层公寓前停下。尹异赫递给李剑一张门卡和一部新手机。
“这里是全市最安全的地方之一,除了我没人能上来。手机里只有一个号码,有任何需要,随时打给我。”尹异赫看着他,“你需要休息,其他的事,明天再说。”
李剑接过那些东西,感觉重如千钧。他知道,一旦踏进这扇门,他的人生将彻底改变。
“代价是什么?”他轻声问,几乎不敢听到答案。
尹异赫沉默片刻,伸手轻轻抬起他的下巴,迫使李剑直视他的眼睛。
“我要你学会说‘不’。”他的拇指轻轻擦过李剑下唇上自己咬出的伤口,“我要你明白,你的身体、你的人生,只属于你自己。这就是我唯一想要的回报。”
那一刻,李剑感到心中某块坚冰开始融化。他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转身走向电梯。
当公寓门在身后关上,隔绝了外界的一切,李剑靠在门上,缓缓滑坐在地。尹异赫的外套依旧披在他肩上,雪松的香气环绕着他。许久,他才允许自己相信——也许,只是也许,他真的遇到了拯救自己的那束光。
而楼下的宾利车内,尹异赫拨通了一个电话:“开始收购刘氏集团的散股,我要在一周内看到他们股价跌停。李成宪公司的黑料,可以放出去了。”
挂断电话,他抬头望向公寓高层的灯光,目光复杂。
“这次,我不会再迟了。”他低声自语,声音消散在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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