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林的影子斜斜地覆下来,像一条年迈的狼,把四人轻轻叼进腹中。
风被岩壁磨钝,吹到脸上只剩温吞的叹息。
沈枫背靠粗砺的石壁,凉意顺着脊背爬上来,像一条不肯入睡的小蛇。
他阖着眼,却能听见自己心跳的残响——一下一下,像远寺钟声,提醒他肉身仍在。
江秋蹲在他身前,单膝点地,像一位沉默的骑士。
他捧起沈枫的手腕,指腹在那道细痕上摩挲,动作比风还轻,却比誓言还重。
“疼吗?”他问。
沈枫摇头,睫毛在脸颊扫出两片淡青色的阴影。
“只是有点冷。”
江秋“嗯”了一声,解开自己的外套,披到他肩上,布料还带着体温与硝烟的味道。
塔娜沙站在三米外,背对他们,短刃在指间翻了个花,又稳稳握住。
她假装看雾,余光却忍不住往那边飘。
她想起小时候在难民巷里,用破布给更小的孩子包扎伤口——那时她不懂慈悲,只懂“一起活”。
如今她懂了,慈悲原来可以如此安静,像月光落在刀背上,不声不响,却照亮了纹路。
秦沐的终端发出轻微的“嘀嘀”,像幼鼠在啃食数据。
他盘腿坐在地上,屏幕的光把他眼底的青黑照得更深。
“沈枫,你的脑电波刚才跳到了θ频段,持续十二秒。”
“那不是幻觉,是深度共情。”
“你在替它疼。”
他说得又轻又快,像在念咒语,又像在忏悔。
沈枫睁开眼,眸色被石壁的阴影衬得近乎透明。
“不是替它疼。”
“是把它疼,还给了它。”
“疼痛原本就是它的,我只是让它记起——记起自己曾经拒绝过这种疼。”
他的声音低到近乎气音,却在岩壁间来回碰撞,发出幽远的回响。
江秋把敷料缠好,打了个结,结扣藏在腕侧,像把秘密藏进脉搏。
他抬眼,与沈枫对视,一秒,两秒。
那一眼里有火,有湖,有未说出口的“别走太远”。
沈枫看懂,指尖在他掌心悄悄画了个圆——那是“我答应你”的暗号,他们曾在暴雨夜的帐篷里约定过。
塔娜沙忽然“嘘”了一声,短刃横在胸前。
雾里有细碎的脚步声,不是狼,不是人,像光脚踩着腐叶,一步一停。
众人屏息,只听那声音在石壁外徘徊,像迷路的魂在找门。
沈枫却站起身,外套从他肩头滑落,江秋一把接住。
“让它进来。”沈枫说。
江秋皱眉,却没有反驳,只往旁边让了半步。
雾被风撕开一道缝,一个半透明的孩童轮廓跌进来,像被世界吐出的果核。
它没脸,只有一团模糊的雾,却在胸口的位置,跳动着一点豆大的光。
秦沐的终端疯了一样尖叫,数据条红得发紫。
“污染指数百分之六十三,还在跌!”
“它在自我净化?”
“不,是有人在替它拔刺。”
他喃喃,目光黏在沈枫背上,像在看一场不可能的魔术。
沈枫蹲下,与孩童平视,尽管对方没有眼睛。
“我听见你了。”他又说了一遍,像把一句古老咒语翻译成现代文。
孩童歪头,胸口的豆光闪了一下,像回应。
沈枫伸手,掌心向上,指节因为过度消耗而透出淡蓝的血管。
豆光犹豫片刻,飘起来,落在他掌纹中央。
那一瞬,沈枫的瞳孔猛地放大,灰白的虹膜上闪过无数快速倒带的画面——
燃烧的村庄、翻倒的摇篮、母亲被拉长的尖叫、自己小小的身体被塞进黑暗的木箱……
他咬牙,喉咙里溢出一声极轻的闷哼,像被冰锥刺中舌根。
江秋瞬间到他身侧,手按在他后颈,拇指压住风池穴,低声哄:“呼气,别咽。”
沈枫照做,一缕白雾从他唇间逸出,带着细小的冰晶。
豆光在他掌心稳定下来,颜色从惨白转为暖黄,像被接住的流萤。
孩童的形态开始融化,却不再扭曲,而是像被阳光晒化的雪,露出底下青绿的草地。
它最后“看”了一眼沈枫,没有五官的脸竟显出安详,然后整个碎成光屑,顺着风钻进石缝。
原地留下一块指甲大的透明晶石,形状不规则,像一滴来不及坠落的泪。
【隐藏物品:真心残晶(孩童)×1】
【用途:未知】
【备注:它曾哭,曾疼,曾被世界遗忘,如今它选择记住你。】
系统音冷冰冰,却在沈枫耳里化成一句柔软的“谢谢”。
他拾起晶石,指腹擦过表面,竟有温度,像刚被体温焐热的糖。
江秋把晶石从他手里拿过来,对着光看,里面浮着一粒更小的光,像被封存的日出。
“先收着。”江秋说,“等你哪天想种花,就当种子。”
塔娜沙忽然笑了一下,短刃在指间转了个漂亮的剑花,插回鞘里。
“我收回之前那句话。”
“哪句?”秦沐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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