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湖路47号的铁门在林小曼面前无声滑开。她的指尖还保持着按门铃的姿势,皮肤下的蓝色脉络已经蔓延至手腕。身后其他六名玩家陆续到来,每个人的AR眼镜都显示着相同的数值:【认知同步率99%】。
"我们真的要继续吗?"【量子幽灵】的声音在颤抖,他指着自己手臂上浮现的编号纹身,"这些数字每小时都在增加..."
林小曼没有回答。她的视线被门内大厅中央的全息投影吸引——那是昨天沈枫直播的最后画面,定格在他跳入地下通道的瞬间。投影下方有一行闪烁的小字:"家长探视日特别体验副本,限时开放47分钟。"
空气中有股刺鼻的消毒水味道,混着某种草药的气息。林小曼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这味道莫名熟悉,像是藏在记忆最深处的某个开关。
"倒计时开始了!"【月光雕刻师】指着突然出现在墙上的血色数字:【00:47:00】。数字开始一秒一秒减少。
七人不由自主地向前走去。随着他们踏入大厅,身后的铁门轰然关闭,墙壁上的应急灯一盏接一盏亮起,照亮了一条向下的楼梯。楼梯扶手上积着厚厚的灰,但有几个地方明显有最近被触碰过的痕迹。
林小曼的呼吸变得急促。她的脚似乎有自己的意志,带着她走向楼梯。每一步都让脑海中的迷雾散去些许,那些被刻意遗忘的画面开始闪现:白炽灯下挣扎的手臂、培养舱里浮肿的脸、还有自己拿着记录板冷漠观察的样子...
"你们听到了吗?"【二进制巫医】突然抓住林小曼的手臂,"钢琴声!"
确实,地下深处传来微弱的《月光奏鸣曲》,但旋律被扭曲得支离破碎,像是通过坏掉的扬声器播放的。更诡异的是,随着他们往下走,每个人的AR眼镜开始自动播放不同的记忆片段——
林小曼的视野被一段第一人称画面覆盖:她(或是某个像她的人)正戴着兔子面具,给一排被束缚的孩子注射蓝色液体。有个瘦弱的男孩抬起头,他的眼睛是罕见的琥珀色:"林姐姐,今天能见到妈妈吗?"而她听见自己回答:"当然,家长探视日很快就到。"
"不...这不是我..."林小曼踉跄着扶住墙壁,却摸到满手黏腻。墙纸下渗出蓝色液体,顺着她的手指蜿蜒而上。
【00:32:17】
地下二层的景象让所有人僵在原地。这是一个巨大的圆形实验室,中央摆放着四十七个培养舱,其中大多数已经破碎,玻璃碎片和干涸的蓝色黏液遍布地面。墙上贴满了孩子们的照片,每张照片下面都标注着日期和"记忆清洗次数"。
"这是...我们干的?"【冥河摆渡人】跪倒在地,他的AR眼镜正在播放自己穿着白大褂调整仪器的画面。
林小曼走向最近的操作台。控制面板上积着灰,但某个按钮被擦得锃亮——标签写着"第47次实验:记忆重构"。她的手指不受控制地按了下去。
实验室的投影仪突然启动,在布满裂痕的墙壁上投映出一段视频:一群穿着校服的孩子站在阳光下的操场,笑容灿烂。镜头一转,同样的孩子们被固定在一排金属椅子上,眼睛被强制撑开,看着屏幕上播放的"家长探视日"录像——那些所谓的家长,全是演员。
"我们骗了他们..."【数据解剖师】的声音支离破碎,"根本没有家长探视...只是用虚假记忆覆盖他们的痛苦..."
林小曼的AR眼镜突然显示:【认知同步率100%】。剧痛袭来,她抱头跪地,最后的记忆屏障轰然倒塌:
她看见自己在监控室,看着数十个屏幕上的实验体痛苦挣扎;她签署了"特殊班级"的批准文件;最可怕的是,她清楚地记得那个琥珀眼睛的男孩——沈枫,在被注射NM-47终极制剂前,曾死死抓住她的白大褂:"为什么要删除我的记忆?我只是想记住妈妈的样子..."
"畜生!"【量子幽灵】突然一拳砸在培养舱上,玻璃碎片划破他的拳头,流出的却是蓝色血液,"我们比那些兔子面具还恶心!"
【00:15:49】
实验室深处传来金属摩擦声。七人惊恐地转头,看到一个浑身是血的身影从通风管道爬出——是沈枫。他的左臂纹身散发着诡异的紫光,右手握着那个生锈的音乐盒。
"你们...终于想起来了?"沈枫的声音嘶哑得可怕。他踉跄着走向中央控制台,每一步都在地上留下带血的脚印。
林小曼的视线模糊了。记忆中的白大褂与眼前伤痕累累的少年重叠,巨大的罪恶感如潮水般将她淹没。她的膝盖重重砸在地上,额头抵着冰冷的地面:"对不起...对不起...我们根本不配得到原谅..."
其他六人也陆续跪下。有人开始啜泣,蓝色的眼泪滴落在实验室的地面上,发出轻微的腐蚀声。
沈枫沉默地看着他们。音乐盒在他手中自动打开,播放出完整的《月光奏鸣曲》。随着旋律流淌,实验室的某个暗门缓缓开启,露出后面巨大的监控屏幕——上面显示着游戏池里数百万观众正在观看这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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