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只散养的土鸡围在他脚边,羽毛是油亮的棕黄色,泛着健康的光泽——那是他从邻村老农家买来的种鸡,一共五只,两公三母,他每天早上都会撒把谷粒喂它们。谷粒是后山的糯谷,他自己割的、晒的,比普通谷粒更饱满,颗粒圆润,带着点清甜的香气。土鸡们不怕人,围着他的裤脚打转,啄食着谷粒,发出“咕咕”的满足声,爪子踩在青石板上,留下细碎的浅痕,像一个个小印章。有只母鸡胆子大,大概是天天见他,往他裤脚蹭了蹭,软乎乎的羽毛蹭过他的脚踝,有点痒。陆砚辞便停下动作,指尖轻轻碰了碰鸡的头顶,动作轻得像碰棉花,眼底闪过一丝连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这几只鸡陪了他两年,他早把它们当成了院子里的一部分。
“陆先生,起了啊?”院门外传来爽朗的招呼声,门轴“吱呀”一响,张婶提着个玻璃罐走进来。张婶穿一件蓝底白花的布衫,那布是她自己织的,花是孙女画的小雏菊,针脚虽然不整齐,却透着股鲜活的气。她手里的玻璃罐是手工吹制的,罐壁上有细微的气泡,像藏着星星,里面装着酸豆角,红的辣椒、绿的豆角,浸在浅黄的卤汁里,看着就开胃。“喏,刚开坛的,给你送点尝尝鲜。”张婶把罐子递过来,语气里满是热络,“这坛我腌了足足半年,用的是后山的泉水,没放防腐剂,你放心吃。前几天我家老头子尝了,说比去年的还香!”
陆砚辞站起身,动作慢而稳,没有一点仓促。他右手在裤子上轻轻拍了拍——其实裤子上没什么灰,只是多年的习惯,不管坐哪儿起来,都要拍一下。他接过罐子,指尖碰到罐壁,能感觉到残留的凉意,那是刚从地窖里拿出来的。他的手好看,指骨分明,指甲修剪得整齐干净,掌心却有两块薄茧:一块在指腹,是常年握笔磨出来的,边缘已经有些模糊;一块在掌心,是刻木雕时攥刀留下的,形状还能看出是刀柄的轮廓。“谢谢张婶,总惦记着我。”他的声音不高,像溪水流过石头,温和却有质感,没有刻意的客气,只有真诚的感激。嘴角牵起一丝浅淡的笑意,眼角没有什么细纹,却透着让人安心的沉静,像这院子里的晨雾,软乎乎的,却让人踏实。
“嗨,这有啥。”张婶摆摆手,目光落在台阶上的手稿,眼睛亮了亮,笑着往屋里瞥了瞥,“昨儿我家那皮猴子还闹着呢,说晚上不听你讲‘过儿找姑姑’的故事就睡不着觉。你是不知道,他现在连城里买的童话书都不看了,说你讲的比书上的有意思——还别说,你这‘瞎编’的桥段,比那些花花绿绿的字儿生动多了!”张婶说的时候,语气里满是赞叹,她家孙子以前不爱听故事,自从去年听陆砚辞讲了一次《神雕侠侣》,每天晚上都要缠着听,连作业都写得快了。
陆砚辞闻言,只是挑了挑眉。他的眉形很正,像画上去的,浓淡适宜,挑动时却没半分轻佻,只添了点随和的气。“哄孩子玩的瞎编桥段,能让他们乐呵就行,当不得真。”他说着,把玻璃罐轻轻放在台阶边的石台上——那石台是块老汉白玉,表面有细微的纹路,像水流的痕迹,是他从旧货市场淘来的,花了两百块,平时用来放茶具和杂物,既稳当又好看。他没提手稿上的标题,也没解释那些字的来历,语气寻常得像在说今天的天气,仿佛那些能在外界引起轰动的手稿,只是他随手写的废纸。
张婶早习惯了他的淡然,知道他不爱提这些,便又寒暄了两句:“天热,你晒纸的时候别蹲太久,小心中暑。缺啥就跟我说,我家还有些绿豆,下午给你送点来,熬点绿豆汤解暑。”陆砚辞点头应着,看着张婶提着空篮子走了,院门“吱呀”一声关上,恢复了之前的安静。
院门关上的瞬间,陆砚辞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院落角落。那里堆着几个木雕,有未完工的小摆件——一只小兔子,耳朵还没刻完;一个小篮子,提手刚有个雏形;还有一个初具规模的仙鹤,用的是最好的那块老黄杨木,翅膀的羽毛已经刻出了层次,一根一根,清晰分明,尾羽微微上翘,像要振翅飞起来,连仙鹤的眼睛都刻得有神,透着股灵动的气。
他的目光在仙鹤的头部停了一瞬,指尖无意识地蜷了蜷,像触到了什么遥远的回忆——十年前,程砚秋最喜欢的就是仙鹤。她的梳妆台上,总摆着一只银质的仙鹤摆件,是他送她的生日礼物,翅膀上刻着她的名字“砚秋”,笔画里藏着他的小心思。那时候她还没现在这么红,偶尔会抱着仙鹤摆件跟他说:“等以后不忙了,咱们去山里住,养只真的仙鹤好不好?”可后来,还没等到那一天,他们就断了联系。
但也只是一瞬,他便移开了目光,仿佛那只是件再普通不过的木坯,没有任何特殊的意义。他转身继续摊剩下的宣纸,动作依旧轻柔,只是指尖似乎比刚才更稳了些。晨雾渐渐散了,阳光透过竹梢,在宣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像撒了把金粉,把墨迹照得更鲜亮,也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落在青石板上,和院子里的竹影、鸡群的影子叠在一起,构成一幅安静的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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