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渊怒气冲冲赶到梦园时,看到的正是他最宠爱的二女儿黎栖栖捂着脸颊、哭得梨花带雨,半边脸肿得老高,指缝间还能看到清晰的红色掌印。
而那个始作俑者——他刚回来的嫡长女黎梦染,却好整以暇地站在那里,甚至还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混账东西!”黎渊只觉得一股血气直冲头顶,指着黎梦染的手指都在发抖,“你看看你像个什么样子!你是丞相府嫡出的大小姐,不是那等粗鄙无知的乡野村妇!竟敢如此殴打妹妹……”
黎梦染掏了掏耳朵,仿佛被他的咆哮吵到了。她打断黎渊的怒斥,语气带着十足的无辜和嘲讽:
“哎呀!爹爹这话说的,我不就是在乡下长大的吗?粗鄙无知、乡野村妇……这些不都是你们给我定的性吗?怎么,才一会儿功夫,爹就忘了?”
她眨了眨那双清澈却冰冷的眼睛,转而看向缩在人群后努力降低存在感的张嬷嬷,扬声问道:
“张嬷嬷,我吩咐的饭菜和热水,准备好了没有?这舟车劳顿的,可是累得很。”
张嬷嬷一个激灵,差点跪下去。她可是清清楚楚,自己的老命,还有儿子、媳妇,尤其是那个宝贝孙子的命,可都攥在这位煞星大小姐手里!当年大小姐才十岁,就有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她孙儿的贴身长命锁送到了她床头!这份手段,让她肝胆俱裂,哪里敢有半分违逆?
“回、回大小姐,”张嬷嬷声音发颤,却回答得飞快,“老奴这就去催!马上就好!热水也一直备着呢!”说完,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起来,踉踉跄跄地跑去安排了,速度比年轻时还利索。
黎栖栖见到父亲来了,哭得更加凄惨委屈,扑过去抓住黎渊的衣袖:“爹爹!爹爹您要为栖儿做主啊!您看看大姐姐把我打的!好痛啊呜呜呜……她一回来就行凶,根本就没把爹爹您放在眼里!”
黎渊看着爱女红肿的脸,心疼得不行,怒火更炽,刚想再次发作——
“聒噪。”黎梦染不耐地蹙起眉,声音不大,却瞬间压过了黎栖栖的哭声,“要哭丧滚回你自己院子哭去,别在这儿碍我的眼。”
她目光转向黎渊,虽然带着笑,眼底却是一片寒潭,没有丝毫温度:“爹,我累了。这梦园,物归原主。别让什么阿猫阿狗再来打搅我休息。”
她轻轻活动了一下手腕,关节发出细微的脆响,语气慵懒却带着赤裸裸的威胁:“不然,我这乡下长大的,别的本事没有,就是力气比一般人大那么一点点。万一不小心又‘行凶’,吓着谁了,可别怪我没提前打招呼。”
黎渊被她那眼神看得心底发寒,再想到那扇被一脚踹飞的大门和地上哀嚎的护院,一腔怒火硬是被堵在了嗓子眼。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个女儿是真的变了,变得无法无天,百无禁忌,而且……身手可怕至极!
他现在跟她硬碰硬,绝对讨不到好果子吃。更何况,太子选妃在即……
权衡利弊之下,黎渊脸色铁青,最终只是狠狠瞪了黎梦染一眼,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逆女!”
然后,他扶着哭哭啼啼的黎栖栖,带着一群噤若寒蝉的下人,灰头土脸地离开了梦园。至于把他心爱的二女儿安排到哪里去委屈,那就不是黎梦染需要关心的事情了。
闲杂人等都消失了,黎梦染满意地看了看这处终于清静下来的精致院落。
很快,张嬷嬷就带着一群丫鬟,战战兢兢地送来了丰盛的饭菜和热水。饭菜的香气飘来,黎梦染的眼睛瞬间亮了。
在末世饿惨了的她,深深明白,什么都没有吃饭重要。
她坐下来,毫不客气地开始享用美食。动作不算优雅,甚至有些狼吞虎咽,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率真和满足感。吃饱喝足,又美美地泡了一个热水澡,洗去一身风尘和疲惫。
最后,她把自己扔进那张柔软舒适、铺着锦被的大床上。鼻尖是阳光晒过的干净味道,身下是前所未有的柔软,耳边没有怪物的嘶吼和永不停歇的风声,只有夜晚的宁静。
黎梦染满足地喟叹一声,几乎是头一沾枕头,就陷入了黑甜的梦乡。
至于丞相府这一夜有多少人因为她而辗转难眠、愤怒憋屈?
关她屁事。
她睡得格外香甜。
翌日,天光早已大亮,阳光透过精致的窗棂洒入梦园内室。
黎梦染睡得极沉,她来到这个世界后,睡眠质量极好,没有需要时刻提防的怪物袭击,没有饥寒交迫的威胁,只有身下柔软的锦被和周围安宁的空气。
梦园外,早已有负责各院起居的嬷嬷和丫鬟奉命前来,想催促这位新归家(且以极其彪悍方式归来)的大小姐起身,去给老夫人、相爷和夫人请安,并一同用早膳。
然而,她们全都被张嬷嬷一脸紧张地拦在了院门外。
“各位姐姐妹妹,行行好,让大小姐再多睡会儿吧!”张嬷嬷压低了声音,脸上是真心实意的恐惧,“大小姐昨日累着了,最不喜人打扰她休息。这要是冒然闯进去……”她没说完,只是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眼神惊恐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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