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梦染那声“累了”说得轻描淡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她甚至没再多看脸色铁青的丞相父亲一眼,仿佛刚才只是拍死了一只嗡嗡叫的苍蝇。
张嬷嬷吓得魂飞魄散,听到吩咐,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应了声“是”,就想赶紧去找人安排,离这位煞星越远越好。
黎梦染却像是才想起什么,慢悠悠地补充道:“对了,我的院子呢?六年没回来,总不至于连个歇脚的地方都没给我留吧?”
黎渊一口老血堵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他刚想呵斥她放肆,给她随便指个偏僻院落打发算了,话未出口,就被女儿那似笑非笑的眼神噎了回去。那眼神分明在说:你试试看?
想到太子选妃在即,这丫头虽然变得乖张暴戾,虽然婚约必须退掉,但这张脸……确是无可挑剔的资本,或许……还能有点用处。黎渊强行压下火气,硬邦邦地甩出一句:
“西侧院已经给你收拾好了,舟车劳顿,去歇着吧!”西侧院,那是招待不怎么重要的远房亲戚或者暂时落脚的门客的地方,偏僻又简陋。
“西……侧院?”黎梦染重复了一遍,声音轻轻柔柔,却让周遭的空气都冷了几分。她轻笑出声,带着十足的嘲弄:“呵呵!爹爹莫不是老糊涂了?我黎梦染,是这丞相府名正言顺的嫡长女,你让我去住招待外客的西院?还是侧院?”
她缓步逼近黎渊,明明比父亲矮上一些,那气势却压得黎渊呼吸一窒。
“我记得,我出府前住的‘梦园’,可是在东院最好的位置。怎么?六年过去,相府连嫡女的院子都养不起了?”
黎渊被她堵得哑口无言,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东院的梦园,如今确实住着人……
黎梦染却根本懒得听他解释,或者说,她根本不在乎他有什么理由。根据原主的记忆,她转身,径直朝着东院梦园的方向走去。红衣拂过地面,步伐坚定,带着一种无人能挡的强势。
黎渊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气得浑身发抖,最终一甩袖子,咬牙切齿:“孽障!真是孽障!”却也没有真的上前阻拦。他倒要看看,这个突然不傻了的女儿,要去东院掀起什么风浪!
梦园果然如记忆中一般精致秀美,亭台楼阁,小桥流水,显然是被人精心打理呵护着的。
黎梦染刚走到院门口,两名膀大腰圆的护院立刻上前,面无表情地伸手拦阻。
“站住!二小姐的院子,岂容闲杂人等擅闯!”语气傲慢,完全没认出眼前之人是谁,或者说,根本不在意。
黎梦染脚步顿住,目光扫过这两个狗仗人势的东西,又抬眼看了看园内熟悉的景致,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呵!真是有意思。一个姨娘生的庶出女儿,堂而皇之地占了嫡长女的院子,住在东院。反倒是我这个嫡出的大小姐,要被赶到西侧院去。”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刺骨的寒意,“看来这相府的规矩,是得好好教一教了。”
那两名护院闻言一愣,似乎这才反应过来眼前这红衣女子是谁,脸上刚露出一丝惊疑——
然而已经晚了!
黎梦染甚至没给他们反应的时间,身形一动,众人只觉红影一闪,伴随着两声沉闷的重响和凄厉的惨叫,那两名健壮的护院如同被巨力踹中的沙包,直接倒飞出去,重重砸在院内的青石板上,捂着胸口痛苦哀嚎,爬都爬不起来。
这边的动静立刻惊动了院里的人。
一个穿着锦缎衣裙、珠翠满头的少女在一群丫鬟婆子的簇拥下急匆匆地走出来,正是如今梦园的主人,丞相府最得宠的二小姐黎栖栖。她看到门口倒地的护院和站在那里的红衣女子,先是一愣,随即柳眉倒竖,娇声斥道:
“你是哪里来的疯女人?!好大的狗胆,竟敢到我的院子里来撒野闹事!还不快给我拿下!”
她显然也没认出脱胎换骨的黎梦染,只当是哪个不懂规矩的下人或者外来客。
黎梦染看着她那张因愤怒而扭曲、却依旧能看出几分娇媚的脸蛋,以及她头上身上那些原本可能都属于“嫡长女”的首饰,眼神彻底冷了下来。
“无法无天?”黎梦染轻笑,身影如同鬼魅般瞬间欺近!
在黎栖栖和所有下人惊恐的目光中,黎梦染抬手——
“啪!啪!啪!”
连续三个响亮至极的耳光,狠狠扇在黎栖栖娇嫩的脸上!
力道之大,让黎栖栖直接被打懵了,整个人踉跄着倒退好几步,被身后的丫鬟慌忙扶住才没摔倒。
她白皙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起来,嘴角甚至渗出了一丝血迹。她捂着脸,耳朵里嗡嗡作响,难以置信地瞪着黎梦染,眼中充满了震惊、愤怒和恐惧。
黎梦染甩了甩手,仿佛沾了什么脏东西。她居高临下地看着被打傻了的黎栖栖,声音冰冷如刀,带着绝对的压迫和蔑视:
“一个卑贱的庶女,也配在我面前大呼小叫谈规矩?占着我的院子,用着我的东西,谁给你的胆子?”
她目光扫过那些吓得瑟瑟发抖的丫鬟婆子,最后落回黎栖栖惨不忍睹的脸上。
“现在,立刻,带着你的这些垃圾,给我滚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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