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被宜妃随口点评了一句后,清悦在御花园花房的处境发生了极其微妙的变化。表面上看,一切如常。她依旧每天跟着冬梅兢兢业业地伺候花草,低调得仿佛要嵌进背景里。但暗地里,投向她的目光却多了许多难以言说的内容。
李公公对她说话时,那客套的笑容里似乎多了几分真实的温度,偶尔还会过问一句“可还习惯?”。其他宫女太监,有的对她更加客气,甚至带点巴结;有的则眼神闪烁,私下里窃窃私语,那议论声在她经过时会戛然而止。连一向沉稳的冬梅,在指点她时也似乎更耐心了些,偶尔还会说两句各宫主子的喜好忌讳,这无疑是最实用的“岗前培训”。
清悦对此心知肚明,却愈发谨慎。她深知,这突如其来的“关注”如同无根之萍,全系于宜妃一时兴起的念头,脆弱得不堪一击。她给自己定下的策略是: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不主动攀附,不拒绝善意,不为自己无法掌控的后果负责。
她把绝大部分精力都投入到熟悉御花园的一草一木上。哪个角落的芍药最娇贵,哪片池塘边的垂柳需要特殊照料,甚至哪位小主常在什么时辰喜欢到哪处亭子散心,她都默默记在心里。这不仅是工作,更是她绘制“紫禁城公司”内部地图、评估潜在“客户”与“风险”的重要途径。
这日午后,清悦正蹲在一片兰圃旁,小心翼翼地用软布擦拭兰叶上的灰尘。阳光透过稀疏的竹叶洒下,在她专注的侧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她做得极其认真,仿佛手中是价值连城的艺术品。
就在这时,一个略带尖细的嗓音在她身后响起:“哟,这不是乌雅姑娘吗?真是好兴致,伺候得这般精细。”
清悦手一抖,连忙起身,垂首行礼:“李公公。” 来人是李公公身边得用的小太监,叫小栗子,平日里也算是个消息灵通的人物。
小栗子脸上堆着笑,眼神却在她脸上逡巡:“乌雅姑娘,宜妃娘娘宫里的采苓姐姐来了,说是娘娘惦记着前几日月季开得好,想挑几盆新鲜的摆在宫里,点名让你帮着去选选呢。”
来了!
清悦心头一紧,该来的总会来。她面上却不露分毫,依旧是那副恭顺的模样:“奴婢遵命。只是奴婢入宫日浅,见识粗陋,怕是会辜负娘娘的信任。是否请冬梅姐姐一同前去,更为稳妥?”
她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拉上冬梅这个“资深同事”一起,既是分担责任,也是表明自己无意独揽功劳的姿态。
小栗子嘿嘿一笑:“采苓姐姐说了,就是觉着你手巧,才让你去。快走吧,别让娘娘宫里的人等急了。”
清悦无法,只得放下手中的软布,悄悄深吸一口气,跟着小栗子往花房存放精品盆花的地界走去。一路上,她能感觉到不少目光落在自己背上,如同芒刺。
采苓是宜妃身边的大宫女,约莫二十多岁,穿着体面,神态间带着几分大宫女特有的矜持与精明。她见到清悦,上下打量了一番,语气还算平和:“你就是乌雅氏?跟我来吧,挑几盆时令的,颜色鲜亮些的。”
“是,姑姑。”清悦应道,态度不卑不亢。
她走在采苓身侧半步之后,仔细听着采苓的要求,脑中飞速运转。宜妃喜欢颜色鲜亮的,但具体是偏好暖色系还是冷色系?是喜欢花型饱满富贵的,还是清雅别致的?这些细节,冬梅曾无意中提过一两句,她立刻回忆起来。
在满室芬芳中,清悦没有急于表现,而是先请采苓过目,自己则在一旁仔细观察采苓的眼神在哪盆花上停留得更久,对哪盆花微微颔首。结合之前的信息,她心里很快有了底。
当采苓问及“你觉得这几盆如何”时,清悦才上前一步,指着其中一盆复色茶花和一盆娇艳的杜鹃,轻声说道:“回姑姑,奴婢觉得这盆茶花花色渐变,寓意锦绣,这盆杜鹃花开热闹,寓意吉祥,都是极好的。另外,那盆兰草虽不开花,但叶姿清逸,放在室内也能添一份雅致,不知合不合娘娘的心意?” 她既给出了符合要求的选项,又提供了一个略显不同的备选,将最终决定权巧妙地交还了回去。
采苓有些意外地看了清悦一眼。这宫女,不像有些得了脸就忘乎所以的,反而沉静懂事,推荐的花草也的确合宜妃平日喜好,甚至还考虑到了搭配。她点了点头:“就依你说的,这几盆都带上吧。”
选花过程顺利,采苓脸色也好看了些,临走前,似是无意地问了句:“你以前在家里,也常摆弄这些?”
清悦心中一凛,知道这是摸底调查了。她谨慎地回答:“回姑姑的话,奴婢家里贫寒,只是见着乡野花草觉得亲切,胡乱认得几种,当不得真。”
采苓没再说什么,带着人抬着花走了。
清悦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的背影,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这关,算是暂时过去了。她没有过度表现,也没有出错,保持了“有用但不多事”的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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