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铭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刺得孙百川浑身一颤,脸色由白转青,嘴唇哆嗦着,竟一时说不出话来。值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窗外呼啸的北风,如同冤魂的呜咽。
“孙千户!”吴铭加重了语气,钦差的威势毫无保留地压了过去,“本官奉旨巡按,有便宜行事之权!粮秣军储关乎边关稳定,将士生死!如今账实不符,你若不能给本官一个合理的解释,那便休怪本官依法办事,请你去诏狱说个明白了!”
“诏狱”二字,如同惊雷劈在孙百川头顶。他双腿一软,几乎瘫倒在地,被旁边的亲兵慌忙扶住。
“大人!大人饶命!”孙百川终于崩溃了,带着哭腔喊道,“非是末将贪墨!末将……末将也是奉命行事啊!”
“奉谁的命?!”吴铭厉声追问,步步紧逼。
“是……是都指挥使司的刘佥事……还有……还有王府……王府那边也……”孙百汗如雨下,语无伦次,显然恐惧到了极点。
“说清楚!刘佥事是谁?王府又是哪个王府?如何奉命?克扣的粮秣去了哪里?!”吴铭的问题一个接一个,毫不放松。
文书乙迅速铺开纸笔,开始记录。王伯则悄无声息地挪到了门口,按刀而立,挡住了去路。
在吴铭强大的心理攻势和诏狱的威胁下,孙百川的心理防线彻底瓦解。他瘫坐在椅子上,涕泪横流,断断续续地交代起来。
原来,都指挥使司的一名刘姓佥事,与燕王府的某个管事(孙百川说不出具体名姓,只知姓王)相互勾结,通过“兴隆车马行”赵四运作,长期克扣运往边关卫所的粮秣。每次运送,实际入库量都比账目少一到两成,有时甚至更多。缺少的部分,或是在途中就被转移到别处,或是入库后又被以“调拨”、“损耗”等名义运走。
而孙百川这样的基层军官,要么被许以好处(分得些许银钱),要么被上官威逼(前程性命捏在别人手里),只得在接收文书上签字画押,帮忙遮掩。克扣下来的粮秣,一部分被那刘佥事和王府王管事私下倒卖牟利,另一部分,则据说……是运往了塞外!
“运往塞外?!”吴铭瞳孔骤然收缩,“卖给蒙古人?!”
“末……末将不知具体去向……”孙百川瑟瑟发抖,“只……只隐约听说,是……是换了些皮毛马匹……或许……还有别的……”
资敌!?
这个念头如同冰锥刺入吴铭的心脏!如果只是贪墨倒卖,虽是大罪,尚在预料之中。但若涉及资敌,那性质就截然不同了!这是通敌叛国!诛九族的大罪!
燕王府牵扯其中有多深?朱棣知不知道?还是仅仅是底下人胆大包天?
吴铭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继续逼问:“可有凭证?往来书信?账目?人证?”
“书信……定然是有的,但都在刘佥事和王府管事手中……末将这里……只有每次经手画押的单据存根,以及……以及赵四每次送来‘辛苦费’时,让末将按手印的收条……末将怕日后被抛弃顶罪,都……都偷偷藏起来了……”孙百川为了活命,彻底豁出去了。
“藏在何处?!”
“在……在末将住处炕洞下的砖缝里……”
“王伯!立刻带人去取!仔细搜查!”吴铭立刻下令。
王伯领命,带着两名护卫,押着孙百川的一名亲兵(已被控制)快步离去。
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值房内,只剩下孙百川压抑的啜泣声和文书乙奋笔疾书的沙沙声。吴铭面沉如水,心中却在飞速盘算。孙百川的口供和即将到来的物证,足以扳倒那个刘佥事和王府管事,甚至震动都指挥使司和燕王府。但如何把握分寸,既能查清案情,又不至于引火烧身,甚至被反咬一口?更重要的是,资敌之事,是确有其事,还是孙百川道听途说?
约莫一炷香后,王伯等人返回,手中多了一个用油布包裹的小铁盒。打开一看,里面果然是一叠仔细保存的纸条收据和几分粮秣接收单据的副页!上面清晰地记录着每次克扣的数额、时间,以及赵四支付“辛苦费”的金额和孙百川的红手印!
铁证如山!
吴铭仔细翻看这些证据,心情愈发沉重。这些单据不仅坐实了贪墨,其中几份关于“特殊物资”(如铁料、药材)调运的单据,其目的地和用途的描述更是含糊其辞,透着诡异。
“孙百川,”吴铭收起证据,目光再次投向瘫软的千户,“你所言之事,干系重大。本官可以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但你需要随本官回北平,在布政使司、按察使司及陛下派员面前,将今日所言,原原本本,再做陈述!你可能做到?”
孙百川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连连磕头:“能!能!末将愿意!只求大人保全末将一家老小性命!”
“好。”吴铭点头,“即刻起,古北口防务暂由副千户代理。孙百川,你随本官回北平!王伯,看好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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