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真?”
寂灭道祖真身那万古冰封的脸上,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讥诮。祂的手掌依旧缓缓压下,承载着诸天终结之重,“唯一真界”在其压迫下发出刺耳的碎裂声,界内无数由众生愿力显化的世界虚影如同风中残烛般明灭不定。
“何为真?归于吾之‘静’,方是宇宙唯一真实!尔等所谓生机、所谓自由、所谓初心,不过是这真实降临前,微不足道的涟漪与杂音!”
道祖之言,引动“静之极”石碑共鸣,更加磅礴的寂灭道则如同黑色瀑布垂落,加持在祂那终结之手之上。韩小厉身躯剧震,体表甚至开始浮现细微的裂纹,淡金色的血液不断渗出,将他染成一个血人。若非有“唯一真界”与源源不断汇聚而来的众生愿力支撑,他早已化为飞灰。
但此刻,韩小厉的心却进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空明之境。
他感受到了众生的恐惧、绝望,但也感受到了在那绝境之中迸发出的不屈、守护与希望。他看到了穆婉容在仙界不顾一切催动广寒仙阙,引导周天星辰大阵的坚毅侧脸;看到了无数陌生修士、凡人乃至草木精怪,在末日降临前,依旧本能地护住身边之物的微小光芒;更看到了那冥冥中,自太初以来,无数为了“活着”、为了“自由”而奋争、而陨落的先辈们留下的不灭印记……
这些,都不是杂音。
这些,是“动”的本身,是生命最原始、最磅礴的力量,是推动宇宙不断向前、演化的根本动力!它们或许短暂,或许渺小,或许终将逝去,但它们的意义,就在于这存在过、挣扎过、璀璨过的过程本身!
“道祖,你视万物为刍狗,是因为你早已遗忘了何为‘心’,何为‘情’,何为……活着的感觉。”韩小厉的声音透过“唯一真界”,平静地回荡在起源之墟,甚至透过某种玄妙的联系,隐隐回荡在那些仍在抵抗的众生心间。
“你的‘静’,是死寂,是虚无。而我的‘真’,是包容这世间一切‘动’与‘静’、‘生’与‘灭’的……永恒流转之‘在’!”
他双手紧握斩道剑,将自身对“平衡”的领悟,将“唯一真界”汇聚的无穷愿力,将内心深处那从未熄灭的守护初心,以及斩道仙尊传承的最后薪火,尽数燃烧、融汇!
“这一剑,融我毕生之道,纳万灵之念!”
“这一剑,不为开天,不为辟地,不为杀人!”
“这一剑,只为斩破你这虚假的‘永恒’,还众生一个……真实的未来!”
他猛地将斩道剑举过头顶,剑身之上,那混沌道纹璀璨到了极致,仿佛化为了宇宙之心!他周身的气息与“唯一真界”完全合一,他的意志成为了这新生“真界”的天意!
“吾有一剑——”
声音响起,初时不高,却瞬间传遍了起源之墟,传遍了仙界,传遍了诸天万界每一个尚有生灵存在的角落!所有听到这声音的生灵,无论敌友,无论修为,心中都莫名一颤,仿佛听到了某种最终的宣告。
穆婉容在仙界抬头,泪流满面,却带着骄傲的笑容。
寂灭道祖真身的动作微微一顿,那终焉之眸中,第一次露出了前所未有的凝重,甚至……一丝极淡的、连祂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悸动?
韩小厉的目光穿透了一切阻碍,牢牢锁定了寂灭道祖的真身,锁定了祂与“静之极”石碑那最深层的连接,锁定了那维系其“永恒寂静”理念的道源核心!
他用尽全身的力量,带着对一切美好与不美好的包容,带着对自由与初心的坚守,发出了这最终的、石破天惊的呐喊——
“——可斩仙!!!”
剑,落下。
没有惊天动地的剑光,没有撕裂星海的威势。
只有一道看似朴素、却仿佛蕴含着世间所有色彩、所有声音、所有情感、所有生灭轮回的……流光。
这道流光,不再是简单的“动”,也不再是简单的“静”,它是一,也是万;是起始,也是终结;是刹那,也是永恒。它是韩小厉“唯一”之道的终极体现,是超越了“开天辟地杀人”的——“归真”之剑!
它无声无息地掠过了寂灭道祖那按落的终结之手。
那足以湮灭万千大世界的手掌,在被流光掠过的瞬间,如同被橡皮擦去的铅笔画,从指尖开始,寸寸消散,没有抵抗,没有爆炸,就那么自然而然地……化为了虚无。
流光不停,径直斩向了寂灭道祖的真身,斩向了祂与“静之极”石碑的连接!
“不——!!!”
寂灭道祖发出了诞生以来最凄厉、最难以置信的咆哮!祂能感觉到,自己那万古不朽、视众生为蝼蚁的根本道源,正在被这一剑从根本上“否定”!不是力量上的摧毁,而是存在意义上的“抹除”!
祂疯狂催动“静之极”石碑,无尽的寂灭道则涌来,试图阻挡、同化这道流光。然而,一切皆是徒劳。那流光仿佛不存在于这个维度,它沿着大道的轨迹,直接作用在了“因果”的源头,作用在了“概念”的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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