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中仙女的浮现,让时间仿佛陷入了粘稠的琥珀。她那深邃如湖泊的眼眸,先是停留在卢娜身上,那纯粹的灵性仿佛月下初绽的银莲,引得仙女眼中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赞许。随后,她的目光如同无形的触须,轻轻掠过埃利奥特,在他手中那柄融合了多重神话因子的Gáe Bolg上稍作停留,那目光中蕴含的意味太过复杂——有对古老同源力量的审视,有一丝了然,或许还有一丝对于这柄带着异域战火与宿命气息的武器,竟能吸收部分圣枪本质的淡淡讶异。
她并未开口,但一种无声的交流似乎在空气中荡漾。她抬起的那只完美手臂,指尖微动,似乎要引动湖水,赐下祝福,或是降下考验。
然而,就在这神圣而紧张的时刻,一个带着疲惫与无尽沧桑的声音,如同穿越了千年风霜,在每个人心底直接响起:
“够了,薇薇安(Vivien)。时代的潮汐已然改变,强留的幻梦,终有醒转之时。”
众人猛地回头,只见那位此前消失的、吟游诗人打扮的老者,不知何时已悄然立于他们身后不远处。他依旧抱着那把古旧的竖琴,但周身的气质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不再是那个饱经风霜的流浪艺人,尽管外貌未变,但他站在那里,就仿佛成为了这片时空的锚点,一种深不可测、如同星空般浩瀚又如同大地般厚重的魔力波动,如同沉睡的巨龙缓缓苏醒,无声地弥漫开来,甚至暂时压制了湖中仙女的威仪与战场回响的喧嚣。
湖中仙女——薇薇安,动作微微一顿,收回了抬起的手臂,目光转向老者,那永恒平静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复杂的情绪,似是无奈,又似是解脱般的叹息。她并未言语,身影却开始如同水中的倒影般,随着湖心光柱的摇曳而微微波动,变得不那么真实。
老者——此刻无人再怀疑他的身份——将目光投向惊疑不定的埃利奥特一行人,最终落在埃利奥特身上,嘴角勾起一丝带着无尽疲惫却又透着几分释然的弧度。
“不必猜疑了,年轻的旅者们。”他的声音直接在众人脑海中回荡,带着一种抚平一切躁动的奇异力量,“我即是梅林·安布罗修斯(Merlin Ambrosius),被困于时间之外,守护着这片最后梦境的……囚徒与看守。”
梅林!
这个名字如同惊雷,在众人心中炸响。传说中的至尊法师,亚瑟王的导师与引路人,洞察过去未来的先知……他竟然真的存在,并且以这样一种方式,出现在他们面前!
“您……您真的是梅林?”赫敏的声音因极致的震惊而颤抖,作为一名女巫,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个名字所代表的分量。
“如假包换,虽然……与你们在故事书中读到的形象或许有些出入。”梅林微微颔首,他的目光扫过众人,最终又回到埃利奥特身上,带着一丝探究与难以言喻的感慨,“尤其是你,年轻的埃利奥特·斯卡曼德。你身上的‘光’与‘影’,如此驳杂,却又奇妙的平衡。库丘林的战意,斯卡哈的严酷,甚至……一丝来自赫拉克勒斯那莽夫的秩序烙印,还有那柄正在苏醒的、饥渴的魔枪……你行走在一条布满荆棘与荣光的道路上,承载着数个神话时代的余光。”
他顿了顿,目光仿佛穿透了埃利奥特的身体,直视其灵魂深处与手中那柄新生的Gáe Bolg。“我很好奇,也……感到一丝欣慰。在诸神隐退、传说蒙尘的末法时代,还能诞生如你这般,能够继承并融合如此多古老传承的种子。‘光之岛’的血脉与技艺,并未完全断绝。”
埃利奥特心中巨震,他能感觉到,在梅林的目光下,自己几乎没有任何秘密可言。他握紧了Gáe Bolg,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梅林大师,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剑栏战场,亚瑟王……还有这片湖泊,难道都是……”
“幻影?回响?还是真实的遗迹?”梅林接过了他的话,语气带着一种看透世事的苍凉,“都是,也都不是。”
他抬起枯瘦的手指,指向周围凝固的战场,指向湖畔那倚着巨石、气息奄奄的亚瑟王与悲痛欲绝的贝狄维尔,最后指向那片光晕流转的湖泊。
“你们所见,是卡姆兰之战的‘印记’,是历史长河中最为悲壮的一刻,因过于强烈的情感与魔力而被时空本身所记录。而这片湖泊,以及其下所连接的……曾是阿瓦隆(Avalon) 的入口之一,理想乡在世间的倒影。”
他开始娓娓道来,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仿佛在讲述一个与自己息息相关却又遥远的故事:
“很久以前,马恩岛西北的这片深海之下,确实存在着通往阿瓦隆的路径。亚瑟王在剑栏重伤濒死,被送往的便是此地。然而,时光流转,魔力潮汐变迁,通往理想乡的道路逐渐封闭、淤塞。最终,只剩下这片海域深处,沉睡着Excalibur剑锷的一小块碎片,以及这个微弱的人口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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