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室内关于“渊渟”组建的激烈讨论暂告一段落,但关乎个人前路的思索却刚刚开始。赵玄逸将杯中微凉的灵茶一饮而尽,目光转向吴晟,带着几分关切与探寻:“话说回来,吴晟兄弟,待他日你修为精进,得报大仇,血洗前耻之后……对这漫漫道途,对这红尘世间,可还有什么旁的打算?”他问得随意,却仿佛一根引线,点燃了更深层次的思绪。
吴晟闻言,握着茶杯的手指微微收紧,目光低垂,落在杯中沉浮的茶叶上,仿佛那里面映照着他纷繁的思绪。他沉默了片刻,才抬起头,眼中带着一种罕见的、混合着不确定与坚定光芒的复杂神色,缓缓道:“我?……确有一些不成形的想法盘桓心头,只是……不知当讲不当讲。”他的语气带着几分犹豫,似乎在斟酌如何表达这惊世骇俗的念头。
“哎呀!”素澜最是受不了这种磨蹭,立刻柳眉倒竖,娇叱道,“你个大老爷们,什么时候学得这般扭捏作态了!有什么想法痛快说出来便是,这里又没外人!难道还怕我们笑话你不成?”她心直口快,话语如同连珠炮,打破了那片刻的凝滞。
被她这一激,吴晟反而失笑,摇了摇头,那丝犹豫散去,眼神变得清明而坚定:“好,那我便直说了。我觉得……待我返回东齐,了结私怨之后,国内恐怕不会就此平静,反而可能酝酿着更大、更深的矛盾。我……想试着走一条,属于我自己的路。”他顿了顿,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分量,“一条与现今东齐国皇室正在推行的那条路,截然不同的路。”
羽澜抱着手臂,英气的眉毛微微蹙起,疑惑道:“东齐国?不是正在进行一场轰轰烈烈、波及全国的变法吗?据传闻,势头正盛,颇有革故鼎新之象。”她消息灵通,对东齐的局势有所了解。
吴晟的神色却凝重起来,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吐出胸中块垒:“那场变法……我游历期间,曾机缘巧合,遇见过几位修道界的前辈。他们来历各异,经历迥然,有玄门正道的宿耆,有遁世已久的魔修大能,甚至还有我逍遥虚早已不理世事的前辈。”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时空,回到与那些高人对话的时刻,“他们立场不同,见解各异,但……在论及东齐变法时,虽言语表述方式千差万别,其核心判断却惊人地一致——他们都认为,东齐国君主导的那场变法,注定……会失败!”
他看向众人,语气带着一丝他自己也未能完全理解的笃定:“而且,不瞒诸位,即便抛开这些前辈的断言,仅凭我自身的观察与感受,我对于那场变法……亦不甚看好。”
清澜闻言,纤细的指尖轻轻抵着下颌,露出思索的神情。她回忆道:“昔年我游离之时,恰逢东齐国君传檄天下,颁布变法纲领。其文辞之激昂,立意之高远,魄力之雄浑,确为亘古罕见。”她眼中闪过一丝钦佩,“诏书上明明白白地写着,焚宗门之桎梏。裂全阀之膏盲!弑皇权如宰鹿!破己执似焚僵!’要‘革四极之命,破万年之弊!’最终实现‘王侯无种,天下为公!’”她复述着那石破天惊的口号,语气中也带着震撼,“观其志向与东齐国展现出的那股破釜沉舟之气概,确实……不像是会轻易失败的模样。”
吴晟却缓缓摇头,目光深邃:“清澜姐所见,是其表,是其魄力。而我与那些前辈所思,是其里,是其根基与可行之道。我的想法,与那位国君的路径截然相反。”他顿了顿,清晰地吐出了自己的主张:“我认为,与其用那般激烈的手段去‘革命’,不如采用更为和缓的‘改革’!改良他们口中那个需要被彻底粉碎的‘旧时代’!”
他进一步阐述自己的理由,语气带着一种朴素的辩证观:“因为我始终觉得,万事万物,皆有其存在之理,亦有其可取之处。就拿宗门来说,它不可能凭空产生门人弟子,无数宗门修士,其前身亦是寒门子弟、平民百姓。宗门固然有其积弊,但也提供了上升通道,传承了道法技艺。事有两面,未必全是糟粕,岂可一概而论,全盘否定?”
赵玄逸听得入神,他习惯性地把握关键,提出了核心疑问:“改革?革命?此二者,究竟有何区别?”他需要厘清概念,方能判断吴晟道路的可行性。
清澜学识渊博,思维缜密,立刻接口,条分缕析地解释道:“赵兄问到了关键。改革与革命,虽一字之差,却有天壤之别。”她声音清晰,如同授课:
“改革,乃是改良现有制度,是在承认既有框架大体合理的基础上,进行修补、优化与调整,使其更适合时代发展。其过程多为自上而下的、和平渐进式的演变。”
“而革命,则是要推翻旧有制度,彻底打破原有的权力结构与规则体系,重构一套全新的社会框架。其过程多伴随自下而上的、剧烈的暴力冲突或彻底的颠覆。”
“简而言之,改革是局部优化,力求稳定,保留核心框架;革命是全面重构,不破不立,颠覆原有的一切。改革多由统治阶层内部的开明力量主导;革命则多由被统治阶层或新兴的革新力量强力推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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