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4巧遇仇人
中午还真搞到六块红烧肉，每块足有一两，另外是一碗炒青菜，两碗胡萝卜米饭和一碗豆皮白菜汤。
看得小淑岚直咽口水，唐姐很识趣地将女儿拉了出去。
小苇不停称赞肉烧得好：“小锅菜大锅肉，果然不假，比医院的烧得好。”
永忠却不以为然：“申城口味，偏甜，女孩子当然喜欢。”
小苇放肆地吃了两大块，几口青菜，半碗饭。
本着勤俭节约的方针，只余了两块肉，放到母女的床头，剩下的，全被永忠清光。
被叫进来的母女表示感谢后又感慨：“你们可真舍得。”
小苇笑道：“吃光用光，身体健康，没必要委屈自己。”
淑岚递过来四粒奶糖，让小苇顿生好感。这才想起自己也有不少零食，让永忠从包里拿出来，排在床的里侧紧靠板壁，随吃随取。
再将缘分五月教了两三遍，小苇才打着哈欠缩进被子里午睡。
恍惚中，客轮进了一个港口，上下船的旅客发出零星的呼叫，走廊里的脚步声凌乱，然后房间里又被安排进了两个男人，西城的家乡口音，瞬间让小苇睡意全消。
客轮无疑已经停在了镇外的轮渡口。
忙乎了两三分钟后，两个中年男人便和唐姐搭话，而唐姐也颇不耐烦，显然看不起这两个江北佬。
唐姐不热心，两个中年人也不再纠缠，干脆用纯粹的家乡话闲聊。
小苇期初并不在意，却很快发觉了不对劲。
两个男人一个四十多岁，嗓音有点粗重。一个三十多岁，说话声音不大，比较谨慎。显然不是来自同一个乡村，并让小苇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你觉得那细骚狗真的被毙了么？”
“听说她被抓后就没了消息，八成是真的。”
“我总感觉不太可能。她干爹和相好的被关了几天，就放了出来，还官复原职，细骚狗应该没那么严重。”
“嗨。私藏粮食，还收高利息，伙同市委的小喽啰逼死好几个，这罪不可能轻。估计是她一人认了所有的罪，家人才被释放的。”
“也是。她要是没事，早就放出来了。怎么会到现在都没啥消息。”
“反正这次不死也会脱层皮。等到了省里，我们要一口咬定是被她冤枉的，千万不能说漏嘴。”
年轻的依旧不放心：“都说那细骚狗姘头多，结交很广，手段又狠辣，我总觉得心里没底。”
年长的可不在乎：“用不着担心。我们又不是纯粹要针对她。认真执行上级的命令，又没贪腐，哪里错了。凭什么给我们扣上极左的帽子。细骚狗被正法，正好给了我们声讨的理由。”
“抽空再和他们五个合计合计，把上诉材料完善一下。”
“现在就去。”
两人一走，小苇使劲回忆片刻，才确定是和桂秀第一次下乡抽查整治时，被收拾的几个。
老实说，搞深耕密播和过度上缴确实是服从命令，对权力的来源负责，在他们而言，民众的死活根本不值得考虑太多。
这是立场与三观的问题，在此后相当长的时间内，都很难界定对错。
小苇更清楚，目前搞承包，仅仅只是国民经济陷入严重困难后的权衡之策，生活稍微有点好转，便会被叫停。农村里虚报产量和踊跃上缴这事，起码还会存在二十多年。
也就是说，这些被自己撤职的干部，很大可能还会重新上台，并惠及后代。
想到此处，本想出声警告的小苇立即心灰意冷，将床单轻轻拉到头上，盖住了整个脸。
睡在上铺的永忠也醒了，肯定早就听出来这些人的意思，跳下来凑到小苇耳边问：“你们镇上的？”
看小苇肯定，不觉笑道：“细骚狗，这都能碰上，你真是个祸害。”
“到处都有仇人，说明我会折腾呗。”
“要不要换个房间？”
“他们来了六七个，分布在各个房间，躲不了。”
绕是这样，永忠还是偷偷将小苇的手枪摸了出来，塞到她枕头底下，弄得小苇哭笑不得：“我左手还不能动，也开不了枪啊。”
“吓唬吓唬也好。”
看两人嘀咕，唐姐怀疑地问：“这两人是小苇的老乡吧？”
小苇一惊：“唐姐怎么知道？”
唐姐笑道：“我老家是北县的，你们的口音差不多。”
小苇笑道：“唐姐聪明。”
唐姐说：“这些人好像受了冤屈，是去省城上访的。”
小苇附和：“是的。被一个罪犯给收拾了，不服气呢。”
“听意思害他们的还是个女的，应该很年轻，被正法了，他们才有了出头之日。你应该也清楚这事吧？”
“当然清楚。”
“你水平高，觉得他们上访能成功么？”
“目前还不能。”
“为什么？”
“因为那女的还没死。枪毙的时候，子弹只打中了左肩膀，没击中要害。”
“没补枪吗？”
“枪卡壳了。”
唐姐大笑：“小苇姑娘真会说笑。”
小苇也笑，话锋一转：“唐姐也是去上访的吧？”
唐姐立即变了脸色，磨蹭着答：“不全是。主要走走亲戚。”
这个时候，公事出差的大都是男人，申城到省城有火车道，绝少会坐缓慢的客船。唐姐特别关心上访这事，目的显而易见。
小苇继续问：“有亲人被打成了右倾？”
唐姐终于点点头：“我爸。关在你们市里呢。”
小苇叹道：“想平反可没那么容易。”
“是呢。”
这时没有规定禁止越级上访，反右风也不再那么强烈，但要想翻案却千难万难，毕竟，前面的错误一直没有被承认。
小苇不想多管闲事，便不再探问。等永忠走出去订晚饭，唐姐才小心地问：“小苇姑娘，你真的犯了罪么？”
说完又补充：“我见你包里有那种衣服。”
小苇也不隐瞒：“对。应该和你爸在同一所监狱。”
囚服没纽扣，也宽松。小苇很喜欢，就没舍得扔。
唐姐提醒：“出来了，那衣服就得扔掉，晦气的。”
小苇轻笑：“只是出来养伤，还得回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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