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蝇坑后坑的破洞里,空气凝滞,沉重的呼吸声交织着压抑的呜咽。
大头默默紧了紧身上那件早已辨不出颜色、补丁叠着补丁的破袄。
此去东境,身无长物,唯有一腔孤勇和怀里那点微薄得可怜、却关系着几十条人命的钱粮。
他必须把剩下的寨民带回来,那是他用命搏来的承诺。
临行之际,走到莽牛身边。
这位昔日福寨的憨厚汉子,如今已是这地下洞穴的主心骨,脸上刻满了风霜与责任。
大头压低声音,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疑虑:“莽牛……少爷当年在福寨时……可曾……可曾与东境王庭那边……有过什么……牵连?”
“东境?!”
这两个字堪比火星溅入油锅,瞬间点燃了莽牛压抑的怒火!
黝黑的脸膛霎时涨得通红,铜铃般的眼睛瞪得溜圆,仿佛又看到了福寨那冲天而起的火光和驻拉冰冷无情的屠刀!
“少爷?!少爷怎会跟那群吃人不吐骨头的杂碎有牵连!”
咆哮出声,声音在狭窄的洞窟内炸开,震得尘土簌簌落下,“就算……就算有过点头之交,那也是少爷心善,帮过他们!结果呢?!结果就是一群忘恩负义的豺狼!转头就把刀子捅进了咱们福寨的心窝子!畜生!一群喂不熟的畜生!”
莽牛的怒吼点燃了洞内积压已久的血仇。
那些蜷缩在阴影里、伤痕累累的寨民们,眼中瞬间燃起复仇的火焰,挣扎着站起,嘶哑地附和着:
“对!畜生不如!”
“血债血偿!”
“大头哥!带上俺!俺跟你杀回去!剁一个够本!”
“算俺一个!跟他们拼了!”
绝望与仇恨化作汹涌的洪流,一双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大头,只等他一声令下,这群伤痕累累的困兽便要扑向东境,用最后的血肉撕咬仇敌!
大头心如刀绞。
他何尝不想手刃仇寇?
但肩上那几十条待救的生命,沉甸甸地压住了这复仇的烈焰。
猛地抬手,压下洞内汹涌的声浪,声音嘶哑,带着力量:
“都给我静下!”
洞内瞬间死寂,只有粗重的喘息和泪珠砸落石地的轻响。
大头目光灼灼,扫过每一张悲愤的脸:“血仇!刻在骨头上!忘不了!但现在,不是拼命的时候!”
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锥心的痛楚,“东境那火坑里,还有几十个咱们的乡亲!等着咱们去拉!等着咱们带他们回家!这才是天大的事!要是少爷……少爷他……”
提到戚福,大头的喉咙猛地哽住,眼眶瞬间通红,声音带着巨大的悲痛和期盼,“他……他若还在,也定是盼着咱们把人都带回来!盼着福寨的人……一个……一个都不能少啊!”
“一个……都不能少……”
莽牛喃喃重复,紧握的拳头颤抖着,最终无力地松开。
上前一步,粗糙的大手重重拍在大头瘦削的肩上,声音哽咽:“大头哥……你……千万小心!活着回来!这里……有俺!”
大头重重点头,那目光里是千斤的托付。
最后深深看了一眼洞内每一张憔悴却熟悉的脸庞,仿佛要将他们刻进灵魂深处。
不再犹豫,弯腰钻出那狭小的洞口,重新踏入小蝇坑荒凉刺骨的寒风里。
冷风如刀,割在脸上生疼。
大头佝偻着背,沿着记忆中那条最隐蔽、最崎岖的羊肠小道,步履沉重无比坚定地向东境跋涉。
每一步都踏在凶险之上,每一刻都在与无形的危机赛跑。迟则生变!那些用命换来的乡亲,绝不能再陷囹圄!所有的付出,绝不能功亏一篑!
行至半途,前方小路拐弯处,骤然响起密集而迅疾的脚步声!
大头心头警铃大作,受惊的野兔一般,猛地缩身滚入路旁一丛深密的枯黄蒿草之中,屏住呼吸,将头脸深深埋下,只用眼角余光紧张窥视。
只见一队约莫二三十人的队伍,正沿着小路疾行。
他们衣着杂乱却步伐矫健,身上带着一股剽悍凶戾的杀气,绝非善类。
队伍中间推着几辆吱呀作响的板车,车上堆满了鼓鼓囊囊的麻袋和沉甸甸的木箱,显然是刚“发了利市”。
为首两人,一个身形精悍如铁条,眼神锐利似鹰,另一个脸上斜贯一道狰狞旧疤,透着一股亡命徒的狠劲儿。
大头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血液几乎凝固。
他认得这种气息,那是刀头舔血、在黑暗中杀出来的煞气!死死将脸埋在冰冷的泥土和枯草里,不敢泄露一丝气息。
队伍从草丛旁掠过,卷起一阵呛人的尘土奔向远方,很快消失在路的尽头。
直到脚步声彻底湮灭,大头才敢慢慢抬起头,浑身已被冷汗浸透,沾满了草屑泥土。
不敢耽搁,立刻钻出草丛,拍打几下,便头也不回地加紧步伐,向着东境的方向疾走。
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瞥,命运却开了一个残酷的玩笑——擦肩而过的队伍首领,正是他以为早是生是死的兄弟七九和二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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