湄公河的雾是绿色的,像被揉碎的翡翠棉絮,黏在橡胶树的羽状复叶上,稍一晃动就能拧出带着铁锈味的腥水。我们刚从纽约洛克菲勒研究所的实验室裂隙踏出,防护服上的消毒水味还没散尽,就被这湿热的绿雾裹了个严实,仿佛瞬间坠入盛满草药汁液的琉璃盏——左克的感知网刚接触到雾气,光丝便泛起细密的绿斑,像被染上了苔藓的铜丝。
长尾船的马达在雾中发出沉闷的轰鸣,螺旋桨搅起的水花泛着墨绿色,惊起一群白鹭。它们的翅膀划破浓雾的刹那,露出下面河水中悬浮的腐叶与树根,像无数只沉在水底的手。我(爱德华融合体)腕间的量子分析仪屏幕持续发烫,螺旋状的病菌信号沿着河岸织成网,绿色的光点在屏幕上蠕动,像撒在草叶间的毒针,与纽约实验室里那些紫色重组体的信号有着诡异的相似——只是这些螺旋体的蛋白外壳更厚,边缘泛着珍珠母般的虹光,仿佛裹着层天然的铠甲。
左克的感知网探进河岸边的雨林,淡蓝色的光丝在藤蔓间穿梭,精准地缠住一朵开得正盛的紫色花。花瓣边缘的露珠在光丝牵引下悬停在半空,透过分析仪的显微模式,能清晰看到露珠里游动的螺旋体:它们比普通莱姆病螺旋体多出三圈螺旋,尾部的鞭毛像镀了层银,摆动时在水中划出细碎的光轨。“这是基因重组的产物。”左克的指腹在光膜上滑动,调出螺旋体的三维模型,“它整合了恙螨体内的耐热基因,蛋白外壳能抵抗60度高温——常规的沸水消毒根本杀不死它。”
光膜边缘,几个红点正以不规则的轨迹移动,像被困在蛛网里的飞蛾。左克放大其中一个红点,屏幕上立刻浮现出一个村民的轮廓:他正佝偻着背在橡胶林间行走,膝盖处的红斑已经扩散成环形,像被烙铁烫过的印记,螺旋体正顺着他的坐骨神经向上攀爬,在光膜上留下道荧光色的轨迹。
海伦的光带不知何时缠上了船头的木雕,那是尊刻着蛇与蜈蚣的图腾,蛇眼镶嵌着两颗暗红色的玛瑙,在雾中闪着妖异的光。她的旋律突然变得诡异,原本流畅的音符被拆解成无数细碎的颤音,像有无数只小虫在琴弦上爬行。光带里浮现出曼掌村的古老传说:雨林深处的瘴气聚成了有形的“蛊”,它们附在“小咬”(恙螨)身上,咬了人便钻进骨头缝,白天躲在关节里休眠,夜里就出来啃噬神经,让患者看见满地爬虫,听见指甲刮过木头的声响。
“他们把神经毒素引发的幻觉具象成了‘蛊’。”海伦的光带轻轻触碰木雕上的蛇眼,玛瑙突然反射出微光,照出光带里更清晰的画面:一个穿靛蓝筒裙的女人正用银簪挑开伤口,试图挑出“蛊虫”,却只让螺旋体顺着血液扩散得更快,“恐惧让螺旋体的活性增强了——情绪波动会降低人体免疫力,给它们创造更好的繁殖环境。”
扁鹊蹲在船尾,手里把玩着一根竹片,竹片的断口处还沾着纽约实验室带回的黄连粉末。他用竹片轻轻挑起水面的浮沫,水里漂浮的黑色小虫立刻蜷缩成一团,像根被揉皱的棉线。扁鹊从药囊里倒出一滴雄黄液,顺着竹片滴进水里,那团小虫瞬间剧烈抽搐,周身渗出乳白色的黏液,沉入水底时已经变成了细小的黑粒。“这地方的湿热之气是邪祟的温床。”他望着岸边茂密的雨林,那些绞杀榕的气生根像无数条垂落的蛇,在雾中若隐若现,“瘴气里藏的不只是雾,还有这些会躲会藏的小虫子——它们比索姆河的链球菌更狡猾,懂得借草木之气藏身。”
杰克·伦敦用砍刀劈开一根横在船头的树枝,树枝断裂时喷出的汁液溅在他手背上,立刻泛起一片红疹。他往手背上啐了口唾沫用力搓擦,红疹却像活物般扩散开来,边缘冒出细密的水疱。“这破地方的草都长着牙。”他低声咒骂着,往伤口上撒了把随身携带的烟草末,烟雾升起时,红疹的扩散速度才慢了下来。
船老大岩光操着生硬的汉语说:“这是‘痒痒树’的汁,碰不得。”他黝黑的脸上刻着刀削般的皱纹,耳后别着片新鲜的柚子叶,“叶子上的‘小咬’比针眼还小,咬一口,痒到骨头缝里,抓破皮也止不住——就像有无数条细线在拉你的筋。”岩光的手腕上有块淡褐色的疤痕,呈环形,与左克光膜上那个村民的红斑形状一模一样,“我年轻时得过,躺了三个月,波依用龙血树汁才把我从鬼门关拉回来。”
长尾船在一片被水葫芦覆盖的河湾靠岸,拨开纠缠的藤蔓,曼掌村的轮廓在雾中渐渐清晰。村口的老榕树枝干虬结,像尊匍匐的巨神,树冠下的空地上,几个村民正围着堆篝火跳舞。火堆里烧着艾草和带刺的过江龙藤蔓,烟雾带着辛辣的气息直冲云霄,熏得人眼睛发疼,却奇异地驱散了周围的绿雾。一个裹着黑色包头的巫师挥舞着法杖,法杖顶端的铜铃随着动作叮当作响,他嘴里念诵的傣语经文在雾中回荡,每个音节都像块投入水中的石头,激起圈圈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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