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默论。
对郑清来说已经是一个有点儿遥远的名词了。
他第一次听到这段话的时候，还是在大一，老姚的魔法哲学课上。
郑清记得，当时老姚为了让这个枯燥的理论生动一些，还弄了一张纸，用一群颜色不同的蚂蚁以及他的烟丝来模拟了一个世界崩溃的过程。
那会儿老姚还是个大巫师呢。
“——献祭世界是宇宙中最‘活跃’、最‘激烈’的事件，因为它代表一个世界的归墟，对宇宙的刺激是很大的……你应该记得，静默论的两个推论，对吧？”
教授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郑清回过神。
“奥氏均衡和观察者效应。”
他仿佛又回到了几年前的课堂之上，不假思索回答道：“在一定时空范围内，超凡个体保持静默，可以降低对世界的损害，同时保证超凡个体、普通个体以及世界的存续，这是奥氏均衡；观察者效应是指，超凡力量被凡人察觉的时候，这种力量的破坏了会发生收敛，坍缩成现实，对凡人世界也产生相应的破坏力；但如果超凡力量没有被凡人察觉，那么破坏力会发散到更高维度，不会对世界造成破坏……”
“非常好，可见你在课堂上认真听讲了的。”
老姚心满意足的吐了几个烟圈，高兴的拍了拍年轻巫师的肩膀：“……世界被献祭，是可以被凡人观察到的。他们可能会把那些迹象误认为是黑洞诞生，或者是超新星爆发，等等，各种异常天象……按照观察者效应，被凡人观察到后，超凡力量的破坏力就会坍缩到现实之中，对整个宇宙造成难以弥补的伤害……而这种伤害，是破坏奥氏均衡的……所以为了维持宇宙的平衡与稳定，不论联盟还是星空，甚至妖魔，都会严格限制‘献祭世界’这种事情……这也是我前面提到的，联盟和学校存在的意义……一般来说，通过献祭世界仪式进阶的大巫师，会被联盟直接认定为‘堕落者’……”
“——那你还让蒋玉接受这个世界反馈的仪式？”
郑清忍不住打断老姚后面的话，丝毫不掩饰脸上的惊愕。
“……除非相关仪式获得七名以上传奇巫师的背书。”
姚教授笑眯眯的添加了‘补充条款’，然后看着男生高高扬起的眉毛，简单解释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刑不上大夫’。”
郑清张了张嘴，想要说点儿什么，却最终没有说出口——倘若有这样的机会让蒋玉快速进阶大巫师，他会拒绝吗？
不会。
他很清楚自己的选择，某种意义上，蒋玉已经成为他的一处软肋。据他所知，联盟内外其他几十位传奇，成名都已经有数百年、乃至数千年之久了，祂们的至亲或者好友，如果没有在漫长时光中坠入劫数，那么至少也是大巫师级别的存在。
就像钟山的老太君。
郑清就听蒋玉说过，老太君与家族的血脉关系已经非常远了，家里只有寥寥数人还与老太君未成道之前有所关联，老太君喜欢家里的孩子，却也仅仅是喜欢，就像郑清喜欢猫果树上的那些毛团子。
“——太一、元始、黄先生、青先生、还有计都，再加上我和钟山的老太君，这就是七位传奇了。”
姚教授掰着手指，仔细计算后，补充道：“倘若联盟不认可计都，那若愚先生、石慧女士或者爱玛教授应该也不介意给你做个背书。毕竟你是学校的院长……又或者蒋家的老太君，也有几位至交……除此之外，这个小世界的本质也非常契合蒋玉同学。”
他垂手指了指脚下那片荒凉。
郑清此刻心情有些乱糟糟的，却还是习惯性的问道：“哪里契合？”
“龙气与阴阳之意。”
老姚简单解释道：“钟山蒋氏与僵尸族的将氏，本为一族，两家一个主生，一个主死，是为阴阳之意……现在这座小世界即将升格，是为生机；而促使世界升格的缘由，则是一头死去的传奇龙骸逸散的传奇气机……生死之意纠缠，没有比它更契合蒋家人的了……至于龙气，你应该知道钟山豢养的毛龙吧？”
郑清脑子也跟着乱糟糟起来，迷糊着点了点头——他记得学校里有个僵尸族的，叫将君的，没听说蒋玉跟他是亲戚啊？倒是老姚提到的毛龙，他很清楚，前几年去上林苑参加春狩的时候，他就坐着蒋玉的毛龙去的，他的灰布袋里还有蒋玉用毛龙的毛编织的手链呢。
“……每个蒋家嫡系，都会从小时候开始豢养自己的毛龙。我不清楚其中有没有契约或者其他魔法约束，但据我所知，蒋家人和她们的毛龙之间关系非常紧密，虽算不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但互相之间影响很深是毋庸置疑的……毛龙如果能够提前进阶，对蒋玉同学的帮助会很大……而这座小世界逸散的龙族气机，帮助一头毛龙进阶到大巫师，应该是不难的。”
当老姚开始透露这些辛密时。
源自传奇的本能已经帮助郑清开始捕捉时间线上的更多真相了，同时，他也醒悟为什么自己从未关注过这些真相，因为相关信息经过至少两位资深传奇的联手‘加密’，这是一道比传奇级别的混淆咒还要强大的咒语，普通巫师的念头沾到上面，就会自觉滑走。
郑清虽然算是传奇，却向来克制自己使用传奇的力量，而且也克制自己掐算与两位女巫相关的事情，所以不经意间便忽略了这些隐藏在时光长河里的真相。
“——那为什么我没见蒋玉把她的毛龙带进学校？”郑清立刻想到另一桩令人疑惑的点：“如果她们关系真的那么密切。”
“一方面，毛龙再可爱，也是龙属，对学校很多学生来说，是一种非常危险的魔法生物；另一方面，钟山的环境对毛龙更友好……而且毛龙，或者说钟山，对于第一大学的安全心存疑虑。”
老姚的解释非常委婉，但郑清却立刻明了了他的未竟之意。
考虑到蒙特利亚教授那些可怕的实验室。
钟山的毛龙们选择远离这个岛子，是非常明智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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